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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征文】车震记 - 比特币今日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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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1 07:29: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车震记》
这些年,陆续有人在我的记忆中定格,他们或者隐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或者去到遥远的国度,或者干脆死去。反正从最近的一次联络算起,时间长到已经足够遗忘的地步。或许他们中的某一个还会从某个地方突然冒出来,但是现在……
现在我再一次从那个梦里惊醒,我都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做这样的一个几乎完全相象的梦了。在梦里,现实中工厂林立的城市的西侧,成了杂草丛生的荒野。几乎看不到任何建筑物,只有连天的墨绿色的草,一团团,一块块,凝在一起。拨开浓密的草丛,一条蜿蜒的河流在烈日的照射下,如同一串碎玻璃片一样,在那团墨绿色中泛起闪闪亮光。在梦里,我总是不由自主沿着河流往前走。有时候我会记起在上一次的步行中走到后面出现的几座桥,而那些桥真的一座一座出现了。越往前走,河流变得越来越宽,两岸的土地却在迅速地缩小,渐渐地,就变成了全部是水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在远处,水面与天空几乎完全叠在一起,耳朵里灌满了河流激荡的声音,一股风从身后吹拂过耳侧,让我不由自主转过头去,这时我看见一座高高的镶满铆钉的钢铁大桥闪着金属光泽矗立在水中。我试图走到桥上去,然而那座桥又高又陡,一次又一次攀爬的结果总是掉落水中。奇怪的是每一次掉落,身体总是能感觉到入水时轻柔的愉悦,而手却渐渐变得麻痹……
乔琪开车驶上了阳明滩大桥,朝着对岸世贸都柏林开去。他刚从机场把艾米接来,此刻,她正坐在他边上。虽然才五点出头,但是天却已经有些黑了。路灯早开了,灯光显得有些暗,加上桥栏和灯杆都被漆成墨绿色,一眼望去,一片黑黢黢。那些白蜡杆一样光溜溜,只在顶部用铁条弯了个挠钩样的路灯杆子,象是被扯了旗的旗杆戳在那里。乔琪从内视镜瞟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艾米,她看上去有些疲倦,身体向外斜靠在座位上,头低低垂着,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B城突发疫情持续恶化,被临时抽调的艾米这些天一定是累坏了。这次的突发病疫之前毫无征兆,而且来势汹汹,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就已经有上百人被发现具有明显的症状,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消息暂时被控制了,但是估计这个时间不会太长。而且据总局发来的通报,已经在其它城市发现了数例疑似病患,会不会继续大面积扩散?作为一名专业搞病理研究的,乔琪一点头绪也没有。他有许多问题急切想从艾米那里获知答案,但当他在机场一见到艾米的眼神,所有的话语便在喉头嘎然而止了。乔琪从艾米眼里看见一望无际的空洞,她的灵魂似乎被留在了B城,回来的只是她的躯体。
42岁的北里柴三郎,出身科赫研究所,厌氧菌培养的创始人,破伤风菌抗毒素的发现者,就是这样一个人,在H城大疫做病理解剖时,竟然忽略了最关键的淋巴结。不知怎么,乔琪突然想起了这个同行前辈。凭着一名医生的直觉,乔琪意识到正在B城爆发的疫情才刚刚开始,更严重的情况,即将会象黑云一样压来,乔琪不由自主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透不过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乔琪扫了一眼窗外,宽阔的江面在夜色中隐没了所有的轮廓,只有一阵又一阵江水拍打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艾米并没有睡去,她只是享受这夜色的静谧。持续一个星期不分白天黑夜的忙碌,几乎让她的身体彻底虚脱了,从机场出来,她几乎是把自己扔进了乔琪的车里。此刻,她一动也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她将身体努力地埋进沙发座椅里,似乎那是一个可以容她安静休憩的洞穴。而她的思绪,从躯壳里飘了出来,信马由缰地穿梭着。先是这些天堆积在大脑中那些触目惊心的景象纷至沓来,如同簌簌落下的雪花,那些结着痂的雪花。渐渐地,血色淡去,雪花变得轻盈透明。一些过往的记忆碎片象月光照射下的沙砾一样闪现,没有时间的线索,没有地域的固定,没有任何缘由地跳出来,就象穿着白色纱裙报幕的小姑娘,匆匆一闪,又匆匆消失。 她感受着车窗外高速掠过耳畔的风,带着夜色的清凉。她不自觉地将脸贴到车窗玻璃上,呵出的热气瞬间抹出一片朦胧的白色。
乔琪转过头,望着侧身背对着他的艾米。她的脸庞显得有些长,在颧骨处弯过一道圆润的弧线后紧接着两颊刀削一样的直线。高高的鼻翼和一头齐耳短发,让她看上去有股子干净利落的男人劲。在印象中,艾米似乎常年都只穿裤装,而且她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中性色调的。她走路时总是习惯把身体挺得很直,穿着靴子迈出的步子也象男人一样大而有劲。她看人的时候身体不自觉会有些后仰,这样让人感觉她总是在俯视,而且通常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上一眼。有的时候她会突然笑起来,但是乔琪总觉得她的笑含在嘴角,带着些许揶揄和嘲讽。每当这个时候,乔琪注意到艾米的眼睛会微微眯起来,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是艾米在潜意识中将自己隔离。而现在,她的眼睛里这些都没有了,一双以往看上去冷漠实则饱含着各种意味的眼睛现在象是只有雪花闪烁的电视屏幕——表演结束了。
1918年10月30日,Mary McCarthy在西雅图登上火车,同行的是她的三个兄弟姐妹、她的姨妈、姨父及她的父母。三天后他们到达明尼阿波利斯时,全都病倒了——当列车员试图将他们赶下车时,她父亲拔出了枪……这是菲兹杰拉德在描述“垮掉的一代”时所说的一段话。还有事后写下那篇《灰色马,灰色骑手》小说的作者,当时她的讣告都已排好版了。《美国医学会杂志》报道一个健康人下午4:00时出现症状,于次日上午10:00死亡。这场夺去无数人性命的大流感有个性感的名字——西班牙女郎。乔琪深知当一场大疫蔓延开来,对一座城市意味着什么。或者象Christopher Isherwood笔下的柏林那样“整个城市噤若寒蝉……恐惧深入骨髓,侵入神经。”或者象薄迦丘笔下的佛罗仑萨,一场浩劫之后,只有十个男女青年幸存……
“现在已有13人死去了,切开他们的胸腔时,发现他们的肺都是充涨的,里面不是空气,是体液。”艾米的声音很轻,象是在说给自己听,她依旧保持着侧面背对乔琪的坐姿。
“是什么?”
“细胞碎片……还有酶,白细胞。”艾米说得很慢,她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那些人的肺整个被撕裂了,象是经历过一场厮杀后遗留下来的战场。肺泡壁已完全损伤,血液和体液不停地在流……”
“那其它部位呢?骨髓?淋巴?脾……”乔琪急切地问。
“都一样”,没等乔琪问完,艾米就回答了他,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平静。
乔琪的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他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去到1918,去到1997,将自己置身于一具具剖开的尸体前,那些裸露的脏器已呈现出紫疳状。昔日游人如织的广场已成了临时收容所,到处都是瓦砾和垃圾,还有随处可见的尸体。整个广场都被阴冷潮湿笼罩着,散乱的一堆堆篝火堆旁,在弥漫的一缕缕烟雾中,人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或躺,或坐着。他们看上去神情麻木,一个个都被熏得满脸污黑。有许多孩子发着烧,躺在母亲怀里不停说着胡话,而他们的母亲只是神情呆滞地望着天边。老人们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血液从他们的鼻子和耳朵里流出来,淌过蓬乱的须发。有的人弓着身子试图努力向前迈步,却一步也没法挪动,伸到一半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指尖开始一点点发青……
“布克,诺克斯医师又托人传来口信了,他需要更多的尸体,有多少要多少。”艾米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
“诺克斯?”乔琪没听明白艾米说的。
“对!诺克斯!”艾米非常肯定地说:“他给出的价格已经到7.1磅了!”
“什么价格?你说的什么?”乔琪还是没听明白。
“就是我们卖给诺克斯的尸体啊,你忘了,布克?”艾米的声音听上去渐渐有些含浑起来,“还记得那个老兵吗?他欠了我4磅,结果死了,然后我们把他卖到爱丁堡大学了……”
“布克?你是说我吗?”
“是啊,是我们俩一起把那具尸体搬过去的。”
乔琪狐疑地转过身看了一眼艾米,发现她睡着了在说着梦话。乔琪脱下大衣给艾米披上,艾米翻了下身子,她还在断断续续说着什么,乔琪能听清的是她不停叫着布克这个名字。
“布克……”乔琪自言自语地说出这个名字,他从内视镜里瞟了一眼自己,又说了一声:“布克……”乔琪微微笑了一笑,喃喃自语道:“我叫布克,那你叫什么?”
身旁传来艾米微弱的声音:“我—叫-海-尔。”
艾米的脸看上去有些潮红,此刻她几乎蜷缩成了一团。乔琪用手背探了探艾米的额头。艾米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必须马上掉头去医院!乔琪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决定,并且规划了一条最快到达的线路。此刻天色已经黑透了,路灯照射出炽亮的白光,乔琪感觉被照得有些胸闷透不过气来。他很想把窗子打开,让窗外挟着江水潮湿气息的风把自己包裹起来……
“我们这是去哪儿?怎么还没到?”艾米好象醒了,但她的声音听上去虚弱无力。
“你发烧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发烧?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艾米用肘撑着,试图坐起来,可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象是灌了铅一样,一点都动弹不了。
乔琪摆摆手,示意艾米不要动。现在这会路上车多起来了,乔琪不敢太过分神。而且因为心里着急,不自觉就把车速提上去了。他留意着一个个可以超越前车的空档,瞅准时机就插过去。乔琪专注地开着车,飞快的速度与频繁的变道超越让他没有闲暇去想其它的事,心绪一丝一缕在平复。曼陀罗、白芷、川芎、草乌、天南星……这些名字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一个从他眼前轻轻飘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轻盈起来,仿佛有一只轻柔的手拉着他,向着远处天水合一的那一抹青色飞去……
“等会经过巴拉斯的时候停一下。”艾米拉了拉乔琪的衣角说道。
“哦,有什么事吗?”乔琪回过神来问道。
“明天我妈妈生日,要把蛋糕订好。”
“好的。”
“等会你帮我去订吧,我怕是没力气下去了。”艾米对着乔琪无奈地笑了笑。
“没问题。”
“我妈喜欢抹茶味的,你给挑个抹茶的就行,样式你看着办。”艾米说着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织锦小盒子递给乔琪:“会员卡在里边,可以打八折,还有记得蜡烛拿6和8,地址也在里边,到时候让他们送过来就行了。”
乔琪接过手袋放到一边,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的印象被定格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穿着宽大的蓝布罩衫的孩子。母亲牵着他的手,去赴十几里地外的一场婚礼宴席。母亲带着他走在开满蚕豆花的田埂上,旷野的风把他和他母亲的衣裳吹得鼓鼓囊囊的,他和她母亲都变成了气球。他挣脱开母亲的手,开心地蹦蹦跳跳向前跑,他母亲在身后紧跟着他,嘴里不停喊着“慢点,慢点。”这个情景同样也在梦里出现,所有的细节都仿佛就是刚刚发生,但他却没办法看清楚母亲的面孔,只有一个梳着短发,脸圆圆的模糊轮廓。每一次都是如此,刚想仔细看,就醒来了,次数多了,慢慢分不清楚那个情景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小时候牵着妈妈的手,她看上去是那样高高大大。”艾米看着车窗外往来的行人,一些过往的片断浮现在眼前:“每次她跟我说话,我都需要仰起头……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笑的时候眼睛会弯弯地眯起来。她不开心,或者心里有事的时候,我就只能望见她紧紧抿起的嘴角和棱角分明的下巴。那个时候她走路总是风风火火的,我被她拉着几乎是一路在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着急……那个时候,我爸爸被抓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我妈妈似乎带着我就是去找他,可从没找到过……再后来,妈妈也被批斗了,她的一条腿断了,再也不能风风火火地走路了。她不爱笑不爱说话了,我看不见她弯成一道缝的眼睛了。拉着她的手,象是拉着一根轻飘飘的稻草……她一瘸一拐地走在我身前,头上扎着白花……”
艾米似乎被带到了很远的过去,乔琪注视着她,隐隐地感觉到一丝心痛。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在艾米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深深吸引着他。在他俩之间,仿佛有一个通道,她可以直接进入他的内心,而他也能真切感知她的每一丝情绪的波动。然而那个通道却太过幽深,太过宽广,乔琪不知道怎样才能拨开迷雾洞悉一切。有时候他觉得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他都感受到了,有时候他又觉得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一支前进的部队,当部队向目标挺进时,因胜利而昂扬,因失败而气馁。”艾米用手指在窗玻璃上不停划着。
“什么?”乔琪不解地问道。
“你小时候得过口吃吗?”艾米突然转过身盯着乔琪的眼睛问。
乔琪想了想,笑着说:“好象有过一点,不过那是因为老学邻居家那个傻子才变成那样的,后来被我妈骂了几次,打了几次不再学了就恢复正常了。”
“哦……”艾米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转过身去了。
乔琪想起傻子,跟着想起以前许多有趣的事情。他想起他小时候的那些个小伙伴,爬树掏鸟,捕鱼捞虾。几乎整个夏天他们都泡在河里,整个冬天他们都在雪地里戏耍,他们在一起偷果园里还没熟的葡萄,在一起跑到很远跟别的一群孩子打架,没有敌人的时候他们就自己跟自己打。年龄大,身体强壮,打架最厉害的那个就能做老大。而长得好看,又不能打就会被歧视,不带着玩,还会被欺负。而春天的时候,会有真的女孩子加入他们,她们喜欢用凤仙花汁涂抹指甲,也喜欢有人在跟前跑来跑去献殷勤,甚至为她们争风吃醋。乔琪在他们那一伙中,年纪算是小的,但他很早就开始对异性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当其他男孩子还在嘲笑女生从兜里掏出来的那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小物件和她们的动辄哭哭啼啼时,乔琪就已经会因为女生瞥过他一眼而心跳不已。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异性产生兴趣的?”
“三岁的时候,或者比这还更早一点。”
“嗯,三岁的时候,三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天大人带着我走在街上,然后我看到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孩子在他大人把着下蹲在地上尿尿,当时我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你盯着看了?”
“是的,我也蹲下身来,很仔细地看了。”
“大人没有阻拦你吗?”
“没有,都没有,他们好象还很开心地在笑。”
乔琪觉得有些昏沉沉的,车子开得越来越慢,后边的车一辆辆从边上飞掠而过。他想起有一次他跟另一个男孩子打架,那个男孩子个子比他大,身体比他重,他被死死压在地上。他竭力挣扎着,用手挠,用脚踹,但很快他的手和脚也都被压住了。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而且很快就筋疲力尽了。当时他几乎已经绝望,甚至有了没脸再活下去的念头。
“这是一种焦虑,你幻想中的完美感被摧毁了,自我认同出现危机了。”艾米的声音象初冬的薄霜一样凉凉的。乔琪望着艾米,她的目光深邃而迷离,穿透他的躯体投射到遥远的地方。
“你害怕你的渴求招致惩罚,你也无法预期你的渴求满足后的情形,这些都是你无法掌握的。还有最根本的,你预设了一个时间,你潜意识地在计时,直到你母亲离去你的恐惧才真正降落。”艾米象是在呓语。
乔琪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重,他似乎又被压住了,但是他感觉不到躯体的存在,他没有手,没有腿,甚至没有头,所以他只能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表示同意。
“你一整个暑期都在外面疯玩是吗?”
“是的。”
“你母亲没收了你所有的玩具?”
“是的。”
“她还打了你?”
“是的。”
“你恨她吗?你有想过和她对抗吗?”
“你怎么不说话?被你母亲打,你感受到屈辱吗?”
“没有。”
“你难道没有因为被你母亲责骂而曾经试图用某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难道你要否认你这样想和这样做过吗?”
“你恨她,所以你希望她死是不是!”
“不,我爱她!”
“你爱她?你用原本给自己的药迷倒了你母亲,你用你父亲的手术刀片(那些一端呈三角型的锋利刀片在家里到处都是,几乎每翻开一个抽屉都能找到好多把。)在你母亲的下腹部横着切开了。”
“……我找不到我父亲的剃刀,那些刀片到处都是……”
“所以,你杀了你母亲?”
“不……她没有死,她只是失踪了,她只是失踪了……她离开了我,我再也找不到她!”乔琪的身子抽搐着,额头上满是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没有死,我刚才还跟她在一起,我们一起走在田埂上,路边开满了蚕豆花……我们是要去吃喜酒。她的脸圆圆的,光滑洁白,她的头发用菜油梳得乌黑发亮,她身上的香气让人无法抵御,她拉着我的手又软又热,她附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你有弟弟了……”
“我还见到你妈妈了,你妈妈也出现了,她头上戴着白花,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一瘸一拐走在我们前头,大声叫她都听不到。我说那是个聋子啊,哈哈哈。”乔琪呵呵笑出声来,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用尽力气拿起那只织锦盒子:“我打不开。”
艾米温柔地靠向乔琪:“布克……哥哥……”
夜色中的江水清凉而遥远,一座钉满铆钉的钢铁大桥在后视镜里渐渐被甩到身后。行走者的喘息声与睡眠者的鼾声在这个城市的角落此起彼伏。水鸟展开宽阔的羽翼纸片一样划过,留下一抹灰白色的残影。路灯照耀下车来车往,影子与影子交叠在一起,象是颤动着的水波纹。相恋的人,相恋的两颗星辰,就在现在……
“去马迭尔?”
“还是去东北偏北。”
抹茶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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