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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龙游录 - 比特币今日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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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1 08:57: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故事梗慨:明朝末季,倭寇扰我海隅,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且倭国武人想要窃取桃花岛黄药师墓中的武功秘笈,苦于不知确切方位,所以一直未能得逞。少年渔夫陆云,偶然救下了一只极有灵性的海豚,因躲避倭寇追杀,与海豚遨游大海。后在海中一座小岛附近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笈,练成神功,回到家乡,杀得倭寇心惊胆颤,被老乡们称为海神将军。而狡猾的倭寇设下一石二鸟的毒计,先要借陆云之手,找到桃花岛,然后再杀死他。陆云终于坠入敌人算计之中,但陆云临不乱,施展神功,重创倭寇船队,但令陆云万万想不到的是,由于倭寇的狡猾,他的轻信,使他身中巨毒,危在旦息。面对敌人,他还守得住桃花岛黄药师墓中的秘笈不被倭寇盗走吗?他还有胜算的可能吗……
龙游录
一 海豚
明嘉靖八年,时当夏初。
浙江台州府沿海的金清镇外,波光鳞鳞的海面上漂着一叶小舟。小舟上一位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少年渔郎正在打渔。这少年姓陆名云,自幼父母为倭寇所害,孤身一人,以打渔为生。
因这两天有倭寇来犯的消息相传,同镇的渔夫不敢下海。陆云却天不怕地不怕,照常象往日一样下海打渔。他一边打渔,一边常将眼光向外海留意,只要一见到倭船的帆影,就立刻划船上岸。劳作了半日,他有些疲累,小憩片刻后,他又连撒了几网,怪了!刚才还鱼虾满网,现在网中却连一条小鱼也没有了。
陆云探头向水下打量,隐约发现有条“大鱼”在船下深水处左冲右突,往来倏忽。定睛细看,原来是条小海豚在水中围着小船一圈圈打着转,原来是这家伙赶跑了鱼儿!陆云又气又笑,操起木桨在船舷上“邦邦邦”一通乱敲,想吓走海豚。谁知那海豚却越游越浅,最后竟“豁啦”一声跃出水面,游到小船旁边,用嘴喙挨着船舷,冲着陆云“呦呦”急促叫唤。
陆云见海豚的情状异常,心中疑惑,用手遮住阳光向四周的海面上打量。果然,他看到在远处十数丈处的海面上有一片小小的黑色三角鱼鳍在水中游弋,那是一条鲨鱼的脊鳍,水中有一条鲨鱼!陆云明白了,这海豚可能逃脱不掉鲨鱼的追猎,是来求救的。
海豚是海中极有灵性的动物,常能帮助在大雾天海上迷途的渔夫,平安回港;也能救起在暴风骤雨中翻船失事落水的渔民,甚至还能帮着渔人赶来鱼群。所以渔人从来不伤害海豚,而将在捕鱼途中遇到海豚视为吉祥顺利的兆头。
那条鲨鱼来回游弋了一阵,忽然改变了方向,径向小船这边扑来。陆云心想,若自己视而不见,海豚必将被鲨鱼捕食,当即拔出剖鱼刀,涌身跳入海中,心想待鲨鱼游近,刺它两刀,将它赶走,千万不能让它伤害到小海豚。陆云本就不怕鲨鱼,何况手中还有一把锋利的鱼刀!
上个月,陆云在回龙湾水中数丈深的礁石间摸海参,忽然一旁洋洋乎乎的窜出一条黑斑虎鲨来,鲨鱼慢慢接近陆云身边,陆云虽有些紧张,但没有慌乱,他慢慢缩紧了身子,眼睛盯着鲨鱼,那鲨鱼一扭头,张嘴就向陆云咬来,陆云早已看准方位,右脚尖倏地全力戳了出去,正踢在鲨鱼的眼睛上,那鲨鱼吃痛不过,当时便一扭一扭地仓皇逃走了。
陆云潜到水底,那条小海豚到也乖觉,紧跟在他的身边。不一会,那条鲨鱼摆着尾巴游了过来。陆云见那条鲨鱼瞎了一只眼睛,正是上个月与自己交过手的那条鲨鱼!心里好笑,肚里说道:“又是你呀,手下败将!当心我又扎瞎你另外一只眼睛。”
那鲨鱼仿佛也认出了陆云是踢瞎自己眼睛的仇人一般,眦着白森森的牙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陆云知道,若被这鲨鱼咬上一口,身体只怕要给它咬穿,不敢正面直撄其锋,闪身躲让。大鲨鱼拐了个弯,摆着尾巴又扑了过来,速度快了不少。陆云闪身相避,一股激流带得他踉踉跄跄,待得他稳住身形,大鲨鱼又冲到了身前。
陆云见这种打法不行,时间长了自己必然吃亏,只怕救不了小海豚自己反倒先葬身鱼腹了。一时又无良策,不禁有些着急。眼见鲨鱼扑来,侧身相让之际,挥刀扎向鲨鱼身子,鲨吃痛,尾巴突然横扫过去,陆云无法闪避,这一下实实在在的打在陆云肩背之上。
陆云猛受巨力撞击,在水中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只觉一阵巨痛直透心肺,连吃了好几口海水,一股强烈的窒窒息感让他直欲要晕死过去,他强忍着不让自己闭上眼,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晕去,便会被海水呛死,被鲨鱼吃掉。
正当他在水中飘荡,毫无着力处之际,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托住了身形,陆云一摸之下发现托住自己的竟是那只小海豚!陆云稳住身形,拍拍小海豚,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强烈感情。这时,他仍然可以全身而退,回到小船划上岸去。但他不是那种临难苟免之人,苦难的生活早已把他变成为越挫越勇,坚强不屈的男子汉!一股豪情横亘在他胸中,他心想,哪怕是与鲨鱼同归于尽,也要救下这只小海豚。这时,他完全冷静下来了,他握了握右手,手中的刀仍在。
那鲨鱼又冲了过来,陆云看见了鲨鱼口中白森的牙齿所发出的寒光。一瞬间,他有了一个对付鲨鱼的法子,好,便用这些子!哼,不是鱼死,就是他亡!
鲨鱼如离弦的利箭射来,陆云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能最大限度地靠近鲨鱼,而不被它先撞到。但他刚才被鲨鱼尾巴的一记横扫,打得太厉害了,他简直无法动弹,动一下,周身便如扯心扯肺一般疼痛!而他的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鲨鱼来了!它正要擦着自已的身子掠过,陆云突然间闪电般弹身而起,双手紧握住鱼刀,用尽全身力量捅向鲨鱼腹部,这一刀插得极深,鲨鱼也游得极快,陆云得手了,他将鲨鱼来了个大开膛!
血染得周围的海水象下了一场红雾一般,鲨鱼抽畜了几下,肚皮朝天地浮在了海面上。陆云完全动不了,他的意识慢慢在消失。在水底,他看到了阳光在水面上跃动,看到了浮在海面上的船底。但他动不了,连动根指头都不行,海水在呛进他的肺里,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离他而去。
忽然,陆云觉得身体在急速上浮,阳光离他越来越近了,“豁啦”一声,他终于破水而出,他巨烈地又喘又咳,简直要将肺都咳了出来一样,他就这样喘息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慢慢平息下来,但他周身却疼得厉害。他摸了摸身下,是那只小海豚在水里托着自已的身子。
他强撑着抬头四下一望,周围平静如常,没有倭船的帆影,他放下心来,抓住船厂舷爬上船来,和身倒在船上的鱼堆里,他随手扔了几条鱼去喂海豚,一闭眼,躺着休息。
周遭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小海豚一会用喙吻“笃笃笃”地敲着船底,一会“哗啦”一声跃出水面,仿佛在殷勤感谢陆云的救命之恩。
过了良久,陆云觉得好多了,微风吹来,甚至有很舒服的感觉,体力在不断的恢复。他渐渐有些睡意朦胧,恍恍忽忽的寻思:今天虽然吃了点苦头,却是很划算,不但救了头小海豚,还得了头大鲨鱼,光是从这鲨鱼身上割下的鱼翅就值不少银子,嗯,得快点儿,可别让海里的鲨鱼闻着血腥味赶来,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他一下子爬了起来,挽起船头的一堆绳索说要跳下水去。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木桨划水声,扭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海面上有几只小快船向自已包抄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小船离自已还过数十丈远。
每艘快船之上坐着五六名黑衣黑裤,紧装结束之人,寒光闪闪的倭刀斜插在身后,来人正是倭寇!在那远处海面上,还有好几艘双桅巨舰,每艘船上的帆上画着两把交叉的倭刀,倭刀上边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
陆云面色苍白,心在狂跳,心道:“糟了,一时大意失了察觉,倭寇来了却不知道,却如何是好!?
他慌乱片刻,随即宁定。害怕之心一去,满腔怒火便涌上心头。他跳到水中,猛力摇动小船,突地顺势用力往下一压,小船倾覆,一船的鱼翻进了海中。他一转身,双脚在船板上一蹬,在水中直射了出去,他辨明方向游了开去。
他没有游向岸边,他知道倭船划得比他快得多,倭船要上岸,会很快追上他,他扎个猛子潜进海里,朝前方海域游去。
当真是祸不单行,正在这时,前面海中游来了七八条鲨鱼!一个个半张着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齿。陆云顿时头皮发麻,心中大叫苦也!一动也不敢动,心想:今日性命休矣!不料,鲨鱼只是擦着陆云的身子游过,扑向那浮在海面上的死鲨鱼。不一会,众鲨争食,搅得海面上象开了锅一样。陆云大喜,奋力向前游去,那小海豚乖觉得很,紧紧跟在陆云身后。
无奈陆云体力消耗过甚,且那几艘倭船划得极快,不多会便赶上了陆云,将他团团围住。陆云见今日逃生无望,拔出鱼刀,深深吸了几口气,沉到了水底。
只听得“扑通扑通”几声,一只船上跳下了几名倭寇,潜进水中,拔出倭刀,向陆云慢慢逼了过了来。
那小海豚仿佛也觉察得危机逼近,不住用喙吻咬着陆云的衣服,将他向前拖行。陆云用力推开它,小海豚却又游到陆云背后用力拱着他逃开,直将陆云拱得踉踉跄跄。这时,众倭寇游得离他只有数丈远了。陆云见情势危急,用力推开小海豚,也不管它懂不懂,朝它用力挥挥手,示意它快跑。
小海豚忽然游到陆云腹下,突然向上浮起,陆云顿时便伏在小海豚身上,海豚用力摆动尾巴,向前游去,陆云左手急忙攀住海豚的脊鳍,随着海豚向前游去。海豚游得极快,陆云扭头向后瞧去,只见那几个倭寇被远远地抛在后面,直愣愣的发呆,不禁哈哈大笑,笑声末出,却连灌了两大口海水,赶紧闭嘴,将鱼刀插进刀鞘中,双手攀住海豚的鳃鳍,身子紧贴着海豚,任海豚向前游去。
陆云逃离危险后,不时放开海豚,浮上水面换气。一人一豚,不停地游了大半时辰,早将倭船甩得不见踪影。太阳渐渐西沉,陆云抬头看见前方有一座小小岛屿,当下驭着海豚游了过去。
第二天,陆云心想家乡在闹倭患,不如骑着这海豚在这大海中到处游览一番,岂不痛快!当即下海,骑上海豚,向海中游去。海中小岛极多,风景各异,各种花树鸟兽也是不尽相同,陆云眼界大开。
这天,也不知游出了多少里,陆云见前方有一座岛屿,当即驭着海豚游了过去。陆云上了沙滩,发现这座小岛甚是奇特,整个小岛种的全是桃树,不见其他一棵杂树。陆云走近桃林,发现林中毒蛇极多,陆云最是怕蛇,直看得头皮发麻,哪敢再往里走!在附近转了转,发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篆文“桃花岛”三个字,心道:“哦,这岛叫桃花岛。却不知岛上有这许多蛇?”见没什么好玩之处,便又扑下海去,和海豚向前方游去。
第三天,陆云上了一座小岛,这小岛上山石极多,抬头发现半山处有个岩洞,便走了进去,山洞宽敞高大,干燥爽净,洞角落里还有一堆柴禾和一些干苔衣,两块打火石。陆云知道, 这是渔民为怕打鱼碰上风暴所预备下的。
当下打火生了一堆火。又从海中礁石逢中摸了些鲜贝,烤着吃了个饱,倒头便睡,一夜黑甜,无话可说。
第二日,陆云睡到晌午才时分,这才醒来。一骨碌爬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信步走出洞来,只见洞外阳光耀眼。他四下里走动,发现小岛方园只有数里大小,北高南低。南面地势平坦,北面山坡上有一潭清泉,泉水清冽甘甜。整个小岛树秀草青,不知名的野花开满小岛,如锦似秀。陆云心中甚是喜欢。岛上有水,海中有鱼,吃喝不愁,陆云倒并不急着回去了。
眺望片刻,陆云从岛上一路小跑,穿过沙滩,一头扎进深水中,向深水处游去。海水清沏透明,游鱼细石看得一清二楚。陆云尽情畅游,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自已的脚后跟,陆云回头一看,原来正是那头小海豚,却不知它何时游到了自已的身后。陆云见它一副摇头摆尾的憨态,心中喜欢,一把抱住了它。小海豚也亲热的用喙吻擦着陆云的脸颊。
小海豚忽然一扭身,摆脱陆云的怀抱,向前游去。陆云知道它在与自已嬉戏,笑道:“好啊,看你往哪跑,非抓住你不可!”
一人一豚,在海中追逐游戏,弄得水花四溅。陆云时而独自潜水,时而伏在小海豚背上,任它负着自已随意而游。不知不觉的畅游中,小岛远远的被子抛在身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二 天机心经
陆云伏在海豚的背上休息了一会,忽地又纵身潜入水中,这时,他发现前方水中有一丛珊瑚,色彩艳丽,形态可爱,便游过去观看。正围着珊瑚观看时,赫然发现珊瑚旁有一具人形骨骸,骨骸侧身踯卧,细细分辨之下,发现骨骸怀中抱着一块方方正正,黑乎乎的“石块”。
陆云又惊又奇,潜到骨骸旁边,打量片刻,从骨骸怀中抽出那块“石块”,一掂之下发现份量不是很重,似乎不是“石块”。陆云将它放入怀中,招来海豚,伏到海豚身上,用手拍拍海豚,海豚一摆尾巴,冲出海面,向小岛游了回去。
陆云上得岸来,将“石块”放在沙滩上,他细端详打量,发现这被大大小小的海贝和海苔凝结的“石块”倒象是只小小的箱子。当即拔出鱼刀将海贝和海苔刮去,果然是一只锈迹斑驳的铜匣。铜匣密封甚严,四周边沿又结满了泥沙,一时打开不得。陆云用鱼刀将逢中的泥沙剔尽,将刀尖在匣子四周的逢中慢慢橇拔,良久,匣盖“啪”一声掉在地上,铜匣被打了开来。
匣内是一个革囊,革囊已被海水侵浸,变得肿涨发白,却并未破损。革囊上系着革带。陆云伸手去解,革带应手而断,原来革带早已腐化了。陆云轻手轻脚从革囊中拿出一个鲛帕包囊来。
这鲛帕是极珍贵之物,乃是用鲸鱼的腹内的气囊熬炼而成。一方鲛帕的炼成,需耗费数十只鲸鱼的气囊,制成的鲛帕色泽清亮透明,质地坚韧至密,可御刀剑,不惧海水侵蚀,其价至昂,且不易觅到。
眼前这鲛帕包囊色泽已呈浊黄,想来年代甚是久远了。陆云解开鲛帕,只见鲛帕内包囊着三样东西:一件写有字迹的衣衫,一把带鞘的匕首,一册书籍。
陆云展开衣衫,只见上面写着寥寥数行草草的字迹,却不是用墨水写的,陆云仔细一辨认,竟然是象是用血写成的!衣衫上这样写道:“三月初三日,余伺机夺得小船北归。单人独舟,星月指路,于茫茫大洋之上,奋力划行。既期脱彼虎狼之邦,亦望埋骨故国山川。奈何天不佑人,初五日晨,神州在望之际,彼等亦已追至矣!吾虽身怀神功,讵奈先中巨毒,又两日两夜划船,体力所耗甚大,吾不甘为彼等所俘,与彼等相斗,亦无有胜算,已矣!有心回天,无力杀贼,悔之晚矣,吾其宁蹈海而死,亦绝不让吾国之神功秘笈落入倭贼仇寇之手!天机老人绝字。”
陆云揣读半天,似懂非懂,殊不可解,当下放下衣衫,拿起匕首把玩。那匕首的革制刀鞘已经朽坏。紫檀木的刀柄两面都嵌着宝石,握在手中沉甸甸的甚是沉手。陆云拔刀在手,只见刀身青湛湛的并无出奇之处。
陆云微微有些失望,随手拔出腰间的渔刀,将两刀的刀锋轻轻相斫,不料那匕首竟敢无声无息的将鱼刀的刀头削了下来!陆云吓了一跳,见匕首如此锋锐,不禁大喜过望,将匕首插进刀鞘,又细细把玩了一回,这才将匕首系在腰间。
陆云拾起沙漠上的书册来看,书册着绵软,细看之下,竟然是一页页薄皮革制成。书的封皮上烫着四个篆文:天机心经。只风书中前半部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中间部分画着各种人形的练功姿势,以及人体经络穴位图,最后是一套刀法的图谱。
正翻动之际,忽然书册内飘下数页便笺来,落在了地上,上面也是写满了蝇头小楷,陆云捡起来细看,只见纸上这样写道:
“余本大宋末季儒生,家道丰裕,然性素不喜仕途。弱冠游天柱山,于一绝险之山洞中得一铜匣。内有奇书《天机心经》一册,匕首一把,莫知何人所藏。阅《天机心经》,乃知是武学秘笈。余性不喜武事,通览全书,但知是书乃前人心血所凝,吾有缘得之,不忍弃置,携之归里。闲时随意翻阅,一览之下,见其功法修之甚易,余一时好事,按书修习。吾性诚笃,数年行之不缀。不意此功的是神异,吾积年之沉疴竟一扫而空,且身轻体健,具种种之异能。功成之后,余遂自号天机子,绝意功名,云游天下。
时宋天佑五年,吾北上赴京访亲,于雪峰山绝命谷内救得吴姓商贾某人。吴某自称往来于高丽,倭国和我国之间贸易。因感救命之恩,极力邀吾偕游海外。吾一时心动,欣然应允,与吴某同至京城。吴贾至商行交割货物,讨还价银,俟吾访亲毕,同至山东密州雇舟出海,扬帆北上。
两日后,遇大风浪,避风浪于一桃花奇岛。全岛遍植桃林,别无他树。(陆云“咦”的一声,心想,这岛不就是一次我去过的那座岛吗?!这上面却没有写有蛇啊。抓抓头,接着又看)尤奇者,乃岛主黄药师,其人须发如银,不知岁算。见吾,即知吾身具武功。吾以吾之武功,必为宇内有数之人,自傲甚,然与其略一较技,即知其人武功深不可测,吾诚然拜服,伏地叩首,愿师事之。其人哈哈大笑,温言婉拒。盘恒三日,即怅怅而别。然三日之教益,吾终身受用不尽。
船行海上,不一日,即至倭国九州岛之长崎。吴某与倭人相稔,荐吾于当地大豪小林道霸门下,且极言吾之神勇。小林闻之,亲至客馆相访,执礼甚恭,必聘吾为其子小林当雄之西席而甘心。吁!当是时也,吾堂堂中华上国之民,心胸浩然坦荡,岂知倭寇鬼魅魍魉之心哉!心下思忖:鉴真大师七次东渡,终以佛法传入彼邦,度化普众,建无量之功得德。吾何不效法前贤,将吾之技,授其国民,以收健体强身,延年益寿之功效,事成,此亦是一段佳话。于是,欣然应允。
忽忽两载,吾入乡随俗,服其衣冠,通其语言,亦渐习其俗。一日课徒之余,入一酒馆小酌。忽听得倭人议论小林道霸将率浪人西下拢我海境,夺我沿海人民之子女财帛。吾不胜之惊骇之至,恐其酒后乱言,当下不露声色,暗中探听,哪能知确有其事!吾慨然长叹,想自已所行所为,可称为虎作伥之谓,不禁心肺为之悔痛。吾渐已知矣,倭国疆域狂小,土地贫瘠,其人民性情凶暴,残忍好杀;佛法虽渡而其人不化,其可奈何也!
吾一时归心似箭,欲顷刻之间离彼虎狼之邦,其可得乎?不可得矣!自此,吾即暗中筹划归国之谋,然吴某已离倭国,久候不至,吾性耿直,口中略有怨怼之言,彼等似有所觉。吾其当慎也!”文字至此而尽。
陆云读完,稍一思忖,将便笺和衣衫上的文字合在一处看,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这位天机子前辈年轻的时候游览天柱山,在天柱山的一个山洞中得到了《天机心经》,因而炼成神功,因救了一个姓吴的商人,与他同到倭国,被当地的一个豪强倭人小林道霸聘为其子的老师,传授其武功。后因天机子前辈知道了倭人的狼子野心,决意返回祖国,可能是因为漏了口风,天机子前辈在临行前被倭人暗中下了毒,然而天机子前辈神功惊人,一人一舟,在茫茫大海上连划两日两夜,在故国将近时,因毒性发作,体力不支,被倭人追上。天机子前辈为不让秘笈落入倭人手中,抱着装有秘笈的铜匣蹈海而亡。
陆云想着这位天机子前辈好心而得到恶报的遭遇,想起父母死于倭寇手中,想到沿海千千万万的国人饱受倭寇蹂中之苦,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一时间,怒发冲冠,目眦欲裂。
第二日,陆云再次游到珊瑚礁处,将天机子前辈的骨殖打捞上岸。陆云在小岛的最高处挖了个深坑,将天机子前辈葬在其中。
陆云在天机子前辈的坟前三叩九拜,行拜见师之礼。叩首之后,默默祈祷:“苍天在上,前辈地下有知,我陆云现拜在天机子前辈门下,为前辈的隔世之徒,修习前辈用生命保住的《天机心经》,待神功练成之后,必将奋起杀贼,将倭寇赶出我中华之境,必为天机子前辈复仇,为我沿海百姓复仇!”祷毕,又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自此之后,陆云便在岛上修习《天机心经》。这《天机心经》的入手功夫乃是培植元气的站桩功,桩架共十二式,每式至少需要一百天时间修习。这桩功乃是吸收天地正气,储之于丹田之内的功法。功架简单,着手极易,然而修炼之时却极是辛苦,需每是子午两个时辰炼功,摆着桩架,站桩两个时辰以上方有效用,否则无益。
陆云初炼之时,站不多会便全身震颤,汗出如浆,周身之酸痛难受,令人废然欲止。然而陆云性格极其坚韧,咬牙挺住,百日之后,虽酸痛依旧,然桩架站得很稳了。
时日匆匆,每日如此这般修炼,忽忽三年已过。这天陆云正修习最后一式站桩,忽然觉得两肾犹似汤煮,耳后恰如钟罄齐鸣,眼前金星隐现,手之劳宫,脚之涌泉,头顶之百会,等等诸穴均暖洋洋的异常舒服,不由大喜,据《天机心经》所载,身体出现此诸般异象,正是神功初成之兆。
接下来,陆云依书修习第二步功法,将已练成的内息运行于全身之十二经络,奇经八脉,名曰:“驾羊车,转鹿轳”此乃水到渠成之举,并不如何繁难,陆云用了半年时间修习纯熟。
这天,陆云在海边练完内息运转之法,沿海滩信步闲行,只觉全身精力弥漫欲溢,身轻似燕想飞,只见身边有棵高大粗壮的椰树,一时心痒难熬,忽地纵身跃起,右脚向树干踢去,只听得“喀啦”,“轰隆”两声,椰树竟断成两截,倒在地上。陆云又惊又喜,想不到《天机心经》上的功夫竟如此厉害!自已的三年苦功没有白费。
到得第五个年头上,陆云炼到了最后一项:天机刀法。岛上无刀,陆云便用那把匕首代替。天机刀法的套路并不难练,陆云只用了三个月便炼得纯熟。
但书上却要求“一出五断”,即一刀挥出,能将立在面的木杆砍成五截。如此方是初成。陆云一刀挥出,最多能将一棵细椰树砍成三截,“五断”却做不到。
陆云见《天机心经》上写道:“刀法初炼,因腕臂诸关节未活,内劲未能贯达,是以出刀之时颇受阻滞,运刀不快,不能挥斫如意,可手持重物,左右上下挥扬,久久习练,自有奇效。”
陆云砍来一棵手腕粗细,一丈来长的椰树,手持一端,左右挥动。陆云举重若轻,舞了几下,稍一使劲,只听“啪”的一声断成了数截。原来,这是陆云的内功已成,神力惊人,寻常物事拿到手中,稍一用力,便即毁坏。陆云又重新伐了棵碗口粗细的紫檀木,削去余枝,用手一掂,觉得分量甚是趁手,便用它来练功。
持着紫檀木练了几天,陆云觉得空自挥舞很是乏味,便找来一根长藤,系在紫檀木的前端,上面穿着一条鱼儿,垂在海面上,引那海豚啄食,如钓鱼一般,却又不让海豚吃到,一人一豚,尽日游戏,乐而不倦,不觉又是忽忽数月过去。
这天陆云又在海边习练刀法,闪躲腾挪之间,又来到了上次踢断的那棵椰树旁,陆云正炼得兴起,忽地使出一招“分风断水”将匕首向那半截树干挥去,只听得“嚓”的一声,半截树干却被砍成了七截!陆云霍然收势,不由大喜过望,刀法终于练成了!
热带岛屿,景色无春秋之分,长年如一,虽不见黄叶落地,但屈指算来已是夏去秋来。
近两年间,陆云归乡之情日甚。《天机心经》已然全部练成,已无再待下去的必要,然而要他遽然离岛而去,亦是有所不舍。陆云又在岛上待了月余,将《天机心经》从头至尾细细读了一遍,融会贯通。
这天早晨,陆云起身,将日用之物搬上小船。来到师父的坟前跪下,默默祷告:“师父在天之灵明鉴:弟子功夫已经练成,现离开小岛,回到家乡,誓杀倭寇,护我沿海百姓。”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来到海边,正要上船,忽见自已日常练功的紫檀木孤零零的斜靠在岩石上。陆云心下一阵黯然,心想:时间长了,只怕也就朽坏了。
忽然他纵身而起,跃到岩石旁,操起紫檀木,有力插进沙土中,纵身而起,跃在空中,头下脚上,挥掌连击紫檀木上端,一掌一掌,生生将二丈余长的紫檀木拍进土中,只剩下一尺余长露在土外。
踌蹰片刻,一时性起,陆云拔出匕首想在岩石上刻石留记,却一时不知刻什么字好。回想六年岛上生涯,每日里练功不缀,苦多乐少,无甚可记。忽然想起自已每日持紫檀木练功,做钓鱼状,同海豚戏乐,倒甚是有趣,当下略一思索,刻下了“钓鱼岛”三个大字,这才解缆上船,向大陆方向划去。那海豚早在水中相候,这时忽左忽右跟在船侧,随同而行。(按:陆云在钓鱼岛上立木勒石为记,虽出无心,然此正史未载之史实,亦足证明此岛乃是我神州疆域之一部分。可笑某国近年竟对其提出领土要求,妄想据为已有,诚属荒谬。读者诸君若上岛游瞻,仔细辨认,当可见到陆云所刻之“钓鱼岛”三字;若檀木未朽亦可发掘而出。)
三 海神将军
陆云回到镇上,仍在老屋住下。左右邻里不免前来相问,陆云只是说这些年在外闯荡,因思念家乡,便回来了。邻人见陆云越发长得魁梧健壮不禁也是喜欢。
陆云仍以打鱼为业,与往日并无不同。每日傍晚捕鱼归来,待得鱼行伙计收了货,便上悦来茶馆饮上一壶热茶,听一听乡亲们的闲谈,然后在搭伙的饭馆用了晚饭,便回家闭门歇息,任谁拍门也是不开。
这天傍晚,陆云勾当完渔事,将船系在码头上,便迈步向镇东头的茶馆走去。尚未走近,便听见茶馆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一人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众茶客一边听着,一边笑着起哄。陆云走进茶馆,见茶馆内聚集了不少茶客,便捡了个偏座头坐下。
伙计来旺喜滋滋的上前招呼:“云大哥,您来了!今儿的收成可不错?”陆云笑道:“还是你们的生意好啊。”来旺边冲茶边笑道:“都好,都好!自打来了这‘海神将军’你们敢下海打鱼了,我们这茶馆的生意自然就好起来了……”正说着,那正在说话的人停住了话头,叫道:“伙计,冲茶冲茶!”一边用杯盖敲击着杯子。来旺忙道:“来了!来了!”乐颠颠的快步过去。
陆云认识那人,是本镇顺发渔行的老极张有财,手下有七八条船,几十名伙计。这人脾性粗暴,但为人却极爽快,人品也还不错。
张有财呷了口茶,继续道:“那天我们出海,刚好赶上了鱼群,那一网网的往下撒,一网网的往上拉,满满的都是活跳跳的大黄鱼,大马哈的,那个痛快劲啊,伙计们干得正欢,这时候,那倭贼的快船一下子就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了,大伙只顾干活,忘了提防,一下子都傻眼了。这小子还尿裤子了!”张有财拍了身边一个小伙计的后脑勺一下。大伙“哄”的一下子全笑了起来。那小伙计脸下子就红了,嘟囊道:“哪有这事?!”
张有财接着说道:“当时大伙急眼了,操起鱼叉就要跟这些王八羔子拼了!伙计们,是不是?”围坐的几个伙计纷纷点头道:“是,是!”张有财一拍桌子,突然提高声音道:“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水中‘哗啦’一声响,这‘海神将军’突然从水中飞上了倭船,威风凛凛地站在船头!这回轮到这倭寇傻眼啦,有十几个不知死的倭贼哇哇叫着挥刀冲上来,只见‘海神将军’神威大发一脚一个,将这些臭货统统踢进海里去了!”
“好哇!”众人纷纷欢呼拍桌,大叫大嚷,欢喜无限。张有财得意洋洋,顾盼得意,仿佛这事是他干的一般,待得众人安静下来,接着道:“只见这海神将军走上前去,一脚就将那船桅杆踢断了,我的妈呀,我都傻眼啦!桅杆砸下来,倭寇全吓得哇哇怪叫,王八似的‘扑通扑通’净往海里跳,只见海神将军一顿拳打脚踢,将倭寇的船打得象破筛子似的,当时就沉下去了。我当时一见……”他话音未落,一把拉起那个“尿裤子”小伙,问道:“我当时怎么了?”小伙子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来。
张有财重重拍了他后脑勺一下,骂道:“你这小子真是吓糊涂了!”他“腾”地一下跳上桌子,大声道:“当时我举着鱼叉,对伙计们大声说道:‘小子们,叉王八啊!’”众人又哄堂大笑,鼓噪起来。张有财摆摆手,让大家静下来,欲待要说自已如何如何英勇无敌,猛叉落水倭寇,只听得有人说:“这人不是什么海神将军,是个精通水性的武林高手!”
众人齐向说话之人瞧去,却是个身着白衫的年轻人。只见他面庞扁园,皮肤黝黑。
张有财认得这年轻人。一个月前,这年轻人来到金清镇,说是来做干鱼生意的。谁也没见他买过一两鱼干,却整日泡在茶馆里与人闲聊。因他经常请张有财及他的伙计们饮茶,一来二去便熟识了。这年轻人自称姓林,名叫林青华,是山西大同人氏。
张有财听他这么一说,正要问他如何见得是一位武林高手,而不是“海神将军”,正在这时,见自己渔行的一个伙计跌跌撞撞冲进来,左右一张,跑到自己身前,气喘吁吁的道:“东家,不好了!不好了!倭寇来了,倭寇来了!……”说弯腰直揉肚子。
张有财一瞪眼,喝道:“瞧你这熊样!慌什么,说清楚点,到底咋回事?”那伙计边喘边道:“是,是!……伙计们正忙着抬鱼,称鱼……这时,那天杀的倭贼船就来了……”
张有财问道:“来了几艘?”伙计道:“就……就一艘,停在海湾中间,倭贼……贼们还……没一上岸。”
张有财沉吟片刻,吩咐伙计道:“王二,你去禀告官府。张诚、宋玉,你俩去沿街通告,让街坊邻里好作防备。赵六,你去把渔行的伙计都叫上,别忘了带家伙。其他伙计都跟我来,这班龟儿崽子,他敢上岸,就叫他有来无回!”边说边带着伙计匆匆去了。茶馆中的余人见来了倭寇,便也纷纷散了。
其实这“海神将军”便是陆云。自回到镇上来后,陆云每日白昼一边打鱼,一边探听倭寇消息,金清镇方园数十里水面,若有倭船停泊,陆云晚上便潜到水中,游上倭船,见到倭寇挥拳便打,抬腿便踢,那些浪人如何是他对手,只须中了一拳或是一脚,便即了帐。陆云将倭寇倾船而灭,然后放火烧船。是以到得后来,无论白天黑夜,竟没有一艘倭船敢停在金清镇水面上。
陆云在茶馆中听得众人将自己的事迹添油加醋的吹得神乎其神,不禁暗暗好笑。这时听说海湾里来了倭船,心下暗暗思忖:“已将近半年时间倭船吓得不敢来这金清镇的海湾了,今天这船来得蹊跷!只怕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好!今晚倒要见识见识这‘来者不善’的倭船了。”当即起身,会了茶钱,走出茶馆。
陆云来到搭伙的何记饭馆,店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顾客,店主人何老头迎上来,笑道:“云哥儿来了,快请坐!”拉开凳子,陆云落坐。何老头道:“听说倭船来了,哥儿也不准备准备?”陆云笑道:“有啥准备,肚子饿了,先吃饱饭再说吧。何大伯,您不也在这守着吗?”何老头道:“嗨!小老儿又没金山银山,孤身一人守着个破摊儿, 又怕什么来着?”一边说着一边端上饭菜。
陆云端起饭碗,扒了两口饭,忽听得有人走进饭铺,说道:“哎,何老头,再添几个菜,我要请陆大哥吃饭!哎,捡好的弄!”说着“啪”的一声,扔了一块银子在案板上。
陆云抬头一看,正是那茶馆中的那白衫青年林青华。何老头捡起银子,忙道:“好,好!客官请坐,小老儿这就去弄。哎,云哥儿,你慢些吃,这位大爷请你哪!”端给林青华一杯热茶,慌不迭的下厨整治菜肴。
林青华在陆云对面坐下,向陆云点头而笑。陆云略一点头,便自顾自的吃饭。陆云风卷残云般用完菜饭,一抹嘴,站起身来,向目瞪口呆的林青华稍一拱手,道:“客人慢用。告辞了。”拔步离去。林青华忙站起身来,招手道:“哎,陆兄……!”陆云已转过街角,径直去了。
陆云来到镇西头,只见百十名官兵和镇上几个渔行的伙计、一些镇上的闲汉守在沙滩后的高坡上。这时天已然全黑了,天上没有星月,黑沉沉的海面上远远的泊着一艘船双桅大船。船上隐隐透出一些暗淡的光线,看不清虚实。
陆云转回家中,和衣睡下。中夜时分,陆云一跃而起,换上紧身夜行衣,带上匕首,来到后院,纵身跃出院墙,直奔镇东头。
陆云从镇东头的海面下水,在水里潜至倭船近旁,在水中绕船游了一周,没有发现异常。那倭船在海中已抛了锚,陆云一拉铁链“嗖”的一声,从水中窜上了一丈来高的船头。
船上静悄悄的,甲板上没有一个倭寇。陆云施起轻身功夫,蛇行鹤步,从船头走到船尾,又从船尾走到船头,仍没发现一个人影。便在此时,海面上飘起了淡淡的雾气。陆云拔出匕首,在前舱门旁静听一阵,不见仍何异动,便闪身进去。
前舱里仍是没有人,两边的板壁上各燃着一盏油灯,火光跳跃不定,颇有一股诡异之气。陆云走到中舱门旁,静听片刻,却也无动静,陆云闪进中舱。
只见中舱四角的木柱上钉着四只铜盆巨灯,盆中注满灯油,点着小儿手臂粗细的灯芯,火光将中舱内照得通明透亮。
只见中舱里面也是空荡荡的,中舱尽头的板壁旁放着一条长桌,长桌上放着一座刀架,刀架上摆放着一把倭刀。
那倭刀刀口闪着冷森森的寒光,黄金刀柄上镶满宝石,令人一见之下便知是口宝刃。油然而生一股想将其握在手中的欲望。
陆云知道这倭船中隐藏着重重杀机,不敢大意,克制住欲望,又闪身进了后舱,不料这后舱也是空空如也,连一张桌椅也无。
陆云在后舱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转回中舱。终经不住那倭刀的诱惑,慢慢接近长桌。周遭寂静异常,陆云走近长桌,用手中的匕首去拔那倭刀,便在这时,陆云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至。
不及思虑,电光火石间,陆云身形向后疾射。只听得“夺夺”声响,两支利箭没羽直插进脚前的木板之中。说时迟,那时快,便在同时,身后又是尖锐声响起,陆云急忙躬身伏地,两支利箭几乎同时擦着脊背而过!射穿了前面的板壁。陆云急忙弹身而起,只听得头顶“轰隆”一声巨响,落下一只丈许见方的铁栅栏。陆云身空中,无法闪避,被罩了个正着!
一只铁栅栏,陆云也没把它放在眼中,从腰间拔出匕首,便要削它。便在这时,从后舱闪出一个倭寇来!
只见来人头戴铁盔,身着锁子甲,满腮浓须,面色阴沉,手握一张铁胎强弩,腰挎一壶羽箭,围着铁栅栏慢慢走了一圈;盯着陆云嘿嘿冷笑,佛仿将陆云看成了落入网中的猎物一般。
陆云挥刀向铁栅栏砍去,那人抬手便是一箭,后发而先至,箭带尖啸,直奔陆云胸前而来。陆云回刀去拔,不料那人膂力惊人,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箭竟将陆云手中的刀撞得差点拿捏不住。
陆云大惊之下,不敢轻敌,紧握匕首,凝神迎敌。倭寇围着铁栅栏一边游走,一边寻机施放冷箭。陆云也在栅中转中转动身体,始终以正面对敌。那倭寇见身法轻灵,自已无隙可乘,便渐行渐快,绕着铁栅栏小跑起来,忽的“啪”一箭射来,陆云闪身射过。那跑倭寇得更快,“啪啪啪” 又是连环三箭,陆云身轻如燕,左闪右避,那倭寇三箭又是落空。
这倭寇射得性起“啪啪啪啪……”连珠九箭射来,陆云不慌不忙,身形飘忽,手中匕首左挑右拨,又是闪过九箭。
一个箭出如风,一个身形似电,倭寇始终无奈陆云何。倭寇射得半晌,一摸箭壶,发现只剩两枚羽箭,当即定住身形,拈出一枚,慢慢瞄准陆云,做势欲射,却忽地一抬手腕,一箭向舱顶射去!陆云不敢上望,担心他乘自已抬头之际射自已脖颈。正在这时,陆云只觉上面有东西淋淋漓漓的洒下,他急忙相让,却已迟了,肩背之上浇了不少。
原来这倭船的确是冲陆云而来,且有重大图谋要着落在陆云身上实现(是何重大图谋,此处暂且不提,读者后文自然知晓)。事先倭人做了周密布置,那倭人见壶中箭将用完,便一箭将悬在舱顶的革囊射穿,革囊中装满了燃油,浇在了陆云身上。
那倭寇狞笑着抽出最后一支羽箭,拗去箭头。陆云紫皱眉头,不知这倭寇要干什么。
倭寇将没有箭头的羽搭上弓弦,慢慢拉满,指着陆云。突然,倭寇将无头羽箭在身旁的油灯里一浸,就火点燃,“嗖”的射向陆云脚下满是燃油的船板!
陆云暗道不好,急中智生,双脚全力往船板上一蹬,陆云力道何等刚猛!只听得“嚓喇喇”一声巨响,船板断裂,破开一个大洞,陆云落了下去。几乎便在同时,只听得“蓬”的一声,自已身上和粘油的船板同时着火!
陆云落入下舱,在船板上打了两个滚,火却未被扑灭,反而烧到腿脚上,陆云纵身而起,踢穿船身木板,扑入水中,“嗤” 一响,全身火灭。
被海水一浸,陆云只觉被海水烧过的肩臂痛得厉害,浮出水面,只见海面上雾已变浓,三下两下的游近倭船,伸手在船身上一搭,重又跃上船来。
上得船来,陆云直扑中舱。方才落在敌人算计之中,处处受制,不得施展,此时陆云一得自由,陆云便想和那倭寇好好斗上一斗。不料,中舱中已空无一人,火头已窜上了舱顶。陆云扑进后舱,后舱亦是无人。陆云抢到船尾,只见前方海面上,在浓雾中隐隐有只小船如飞划去的影子,那倭寇却是溜之大吉了。陆云气得一拍船舷。
那火毕毕剥剥的烧得极快,烈火炽得陆云肌肤生痛,他辩明方向,跳入海中,忍着巨痛,向岸上游去。
游得一会,忽听得前有船桨划水的声音,只听得有人压声音喊道:“陆大哥,陆壮士……!”
陆云怔了一下,仔细辨认,发现竟是那叫林青华的人,当即循声游了过去,游到离船数丈处,林青华听到水声叫道:“陆大哥?”陆云道:“是我!”游到船旁,手按船舷,跃了上去。
陆云忍痛坐下,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一时不知如何措词,索性不说,在大雾中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左前方道:“向那边划。”两人操桨,划向镇东头的岸边。
林青华边划水边笑道:“我知道陆大哥的疑问。有道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不是什么收干鱼的鱼贩子,我乃嵩山少林寺达摩堂性空长老坐前的俗家弟子,姓林名觉。因为一重大缘由来到此地。”陆云越听越奇:“哦,这话怎讲?”
林青华嘿嘿一笑,未作回答,说道:“陆大哥,你虽深藏不露,尽力掩饰,少与人打交道,但在会家子的眼里,你一身精湛的武功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的呀。陆大哥的眼中英华隐隐,可见内力非凡啊。”陆云一笑,道:“林兄过奖了,我这乡下把式让你这名门高手见笑了。”
林青华道:“哪里,哪里!陆大哥过谦了。我刚来金清镇时,听说这里出了个‘海神将军’,我虽是佛门弟子,可是从来不信什么不经之谈,心里一琢磨,猜想这海神将军是个武林高手,今天看来果然没有错啊!”正说着“咚”的一声,船头撞在沙滩上,原来到岸了。
两人纵身上岸,将船桨抛在船中。陆云弯腰,一扣船头的铁环,一使劲,将小船拖上沙滩,肩头灼伤之处受力,痛得厉害,轻哼一声,额头沁出汗珠。
林青华惊问道:“陆大哥受伤了?”陆云道:“被火灼了一下,不妨事。林兄,今晚多谢你援手,好,就此别过了。”林青华道:“且慢!陆大哥,小弟这儿有些疗伤圣药,治烫伤也是极有灵效的。陆大哥,我帮你涂些?”
陆云微一沉吟,道:“好吧,那哥多谢林兄了,此处非谈话之所,跟我来。”两人施展轻功,飞步来到陆云家后院外,两人纵身进了院墙,走进屋中。
陆云剔亮灯盏,替林青华倒了杯茶,道:“寒夜客来茶当酒。林兄,请恕简慢之罪。”林青华道:“陆大哥,你我江湖兄弟,何须客套!” 当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药囊,拿过一只茶碗,倒些冷茶,倒进一些药末来,在碗中调匀,慢慢涂在陆云肩背灼伤处。
陆云只觉药末涂着处,肌肤立时生出清凉之感,痛燥之情顿消,不禁长长舒了口气。
林青华道:“今日茶馆中,那渔行伙计来报倭船来了的消息时,我算准陆兄今必要对它出手。当时我请陆兄吃饭,便是想与陆兄商议联手对敌,但陆兄做得滴水不透,小弟我是想插把手都插不上啊。吃过饭,待到天全黑,我便伏在陆大哥家附近,三更时分,果见陆兄跃出院墙,向镇东奔去,我跟在后面来到海边,陆兄潜入水中,我水性不好,便找来一只船,远远跟在陆兄后面。不多会,海上起雾了,雾越来越大,天又黑,我失去了方向,一通乱划,越划越远了,后来见到倭船着火,我知道陆兄得手了,便向火光处划来,边划边喊,果然遇上了陆大哥。”
陆云连连点头,忽然道:“听陆兄说,你来此地是为一重大缘由,不知陆兄能否见告?”林青华放下药碗,向陆云一揖到地,说道:“此事正要陆大哥相助!小弟恳请陆大哥万勿推却。”陆云奇道:“哦,要我相助?不知是什么事情?”
林青华在屋中来回踱了两趟,略一思忖,道:“此事说来话长,这东海离大陆百数十里之外,有一座桃花岛。大宋年间,岛上隐居着一位号东邪名黄药师的武林异人,这人武功原本就深不可测,晚年时,又从其女婿处得到武林秘笈《九阴真经》一部。这位前辈一阅之下,受了极大启发,将自已的武功与秘笈相互印证,从而得到极大启发,在推演之下,这位黄药师的武功更是突飞猛进,达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这位黄药师将自已的武功心得记了下来,放在桃花岛上的某处。便是中华武人,知道这消息的人也是甚少,却不知这倭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海上到处寻找。
上个月有个贩香料的商人从倭国归来,在寺中与方丈谈起此事。方丈一听之下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选了数十名精干弟子分赴东南沿海各地,要抢在倭人之前找到黄药师的秘笈。我便是派到这里的弟子之一。陆大哥,你武功高强,又精通水性,加上又是本地人,熟悉地形,正是搜寻秘笈的最佳人选,我求求您,帮我们寻找这黄药师的秘笈吧!”说毕双膝跪在陆云面前。
陆云忙拉起林青华,道:“兄弟,何须行此大礼!此事关系我中华武林苍生气运极大,便是兄弟不相求,我也不会视而不见,袖手旁观的!”
林青华一听陆云答应,欢喜不尽。陆云道:“待我寻到秘笈,一定交与林兄带回少林寺,交与方丈收存如何?”林青华一听,面露喜色,但一现之后随即隐去,双手连连乱摇,道:“不不不!陆兄你误会了,这秘笈是我中华武林前辈所遗,凡我中国人,有缘者皆得之可也,只是不能让它落入倭人手中,若是陆兄得到,尽可据之无疑。只是……只是……”
陆云道:“林兄但说无妨。”
林青华道:“这秘笈乃是武学奇珍,学武之人谁都眼热,吾向往已久,若陆大哥得到,可否借小弟一观呢?一阅之下,便即归还陆大哥。”陆云笑道:“倘若寻到,别说一阅,就是借与林兄饱览数月,亦有何不可呢!”两人哈哈大笑。
林青华见天色欲晓,向陆云拱手道:“陆大哥,天色不早,你早点歇息吧,小弟告辞。”陆云送出,林青华跃过墙头而去。
陆云回到屋内,上床调息打坐疗伤。将丹田精微之元气运往灼伤的肩臂部位,意念元气清凉滋润,渐将灼伤的肌肤修复。如此一念精纯,久久不缀,约摸两个时辰之后,只觉受伤处痛疼之感已大为减轻,察看伤处,只是略红肿而已。陆云将元气回归于丹田气海,这才起身下床,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四 黄药师的墓穴
陆云担心倭寇在大肆搜寻黄师的武功秘笈,心中焦急,已等不及待伤势全好才出海。当即将应用之物备好带在身边。来到海边,推船出海。
陆云在海中划得一会,那只小海豚便已跟在船边,不停跃出海面与陆云嬉戏。陆云将小船划到附近的一座孤岛上,将船拖上沙滩,砍些树枝掩住船身,这才跳入海中,与海豚一起向桃花岛方向游去。
一路无话,来到桃花岛已是第二天晌午。陆云上得岸来,依着旧路,来到上次来过的那块倒塌的石碑旁。只见岛上的景色依旧,只是满岛的桃树上累累地结满了又大又红的水蜜桃。
热带岛屿气候燠热,加之又是时当正午,赤日晒得石头发烫,上次来岛时满地乱看爬的毒蛇,现在却一条也看不到。想是都躲到阴凉处去了。(按:这些毒蛇乃是当年欧阳锋、欧阳克叔侄上桃花岛向黄药师之女黄蓉求婚时所带来的,后来离岛时并未完全带走,遗留下了不少,经数百年繁衍滋生,是以至今遍岛都是。)
陆云这次要进入密林深处寻找秘笈,一想到那满地乱爬的毒蛇,陆云不禁头皮发涨,但不进去却又无法找到秘笈。陆云忽然灵机一动,从怀中取出那张鲛帕,将包着的火石纸煤放回怀中,将鲛帕用匕首从中裁成两半,将两幅鲛帕裹在腿上,割了几条长藤系好,虽然不济什么事,却放心了些。身形一纵,跃进了桃林中。
时近正午,陆云也没有碰上几条蛇,但这桃林却象个迷魂阵一般,有时走着走着却又回到了原处,有时在林中东转西转却又找不到一个出口,不知身处何地,走了两个多时辰,却没有走出桃林。
陆云有些着急,跃上树颠,四下里一望,满眼尽是桃树的枝叶,路径仍是看不清楚,当下记好桃林中心的位置,跳下树来,朝那里走去。
碰上拦路的桃树,匕首一挥,砍断一两棵,从中一挤而过。这个方法倒也凑效,小半个时辰之后,陆云便来到了桃林当间的空旷之地。
林中空地方园约有里许。东首是一所屋宇的残余基址,间架结尚可辨认。基址上只有些残砖断瓦,那些梁椽木料都早已朽化完了。西边近桃林处,有一座石坟,坟周围残余着石基,原来这坟建在享堂之内的。坟旁倒着一座石碑,陆云扶起,只见上面刻有字迹,却已被海风浸蚀得模模糊糊,依稀是“爱妻阿衡之墓”几个字,旁边一行何人所立的小字却已辨认不清了。陆云心想:“黄药师的妻子难道叫阿衡?”当下将石碑重新立好。
陆云四下仔细寻找,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于是离开空地向北面寻找过去,又在林中跋涉了两个时辰,仍是一无所获。陆云见日已偏西,林中毒蛇渐渐多了,陆云这才出了桃林。他下海抓了两条石斑鱼,剖好洗净,在沙滩上生了堆火,烤着吃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陆云一早起身,砍了一棵五尺长的青竹杆,持在手中,又进了桃林。只见林间草地上三三两两尽是二三尺长的青绿相间的毒蛇,陆云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尽量绕着毒蛇而行。幸好毒蛇并不主动向人发动攻击,实在绕不开,便用竹杆挑开。陆云此时不敢伐树而行,生怕将毒蛇惊得暴起伤人,只得在林间慢慢而行,偏路又古怪得紧,直转得头昏脑涨,辛苦异常。
直到日近中天时,毒蛇吃不住热劲,纷纷爬回洞中,陆云这时才敢伐树而行,然辛苦一日,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此后十几天中,陆云每天都在林中寻找,足迹踏遍了整个小岛,仍然是劳而无功。陆云便改在桃林之外寻找的山石坡洞间寻找,如此又是找了十几日,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这天早起,陆云站在沙滩上,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地方没有被找过,心想:“难道是我上错了岛,这不是桃花岛?还是林青华在骗我?甚至根本就没有黄药师的秘笈不成?”但从种种判迹象看,黄药师的秘笈却又并非空穴来风之谈。陆云最后断定,可能是自已上错了小岛。打定主意,明日动身到附近几个小岛上去寻找。
这二十几日来,陆云实在寻得疲累乏味,既已决定明日离岛,今日便想松散歇息一日。陆云扑进海里,与海豚闹成了一团。玩得够了,便驭着海豚环岛而游,一面散心,一面借以观察水边的礁石是否另有名堂。游了一圈,没见什么异常之处。
时近正午,陆云玩得有些倦了,放开海豚游到岸边,正要上岸,忽见水中有只不小的海蚌,他知道这般大的海蚌中往往孕有珍珠,一时好奇心起,潜入水中要剖蚌取珠。四下一望,发现不远处的岩石旁有一只更大的海蚌,却比手边这只大得多。陆云潜了过去。
潜游间,陆云发现岩壁上有一处洞窟,巨蚌就在洞口旁。那洞口方方正正,不象天然形成,却似人工雕凿出来的一般。陆云也不在意,游向洞口,要去取那只海蚌。他知道,这种巨大的海蚌在水中力道极大,寻常家伙可弄不开它,但自已这把匕首可以轻易剖开它。
接近洞窟,陆云只觉洞中涌出一股暗流,冰凉的海水激得皮肤生痛。陆云蓦然心惊:这样的地方往往有凶猛的海兽!
陆云一边向四周打量,一边拔出匕首准备剖开海蚌。正在这时,陆云眼角的余光发现洞窟中倏然激电般射出一条黑线索!向自已脖颈绞来,陆云不假思索挥出一刀!黑索顿时断成几段,却原来是条海蛇。海蛇虽断成几截,但那蛇头却依然张着毒齿向自已的脖颈咬来。这一下却出乎陆云意外,吓了一跳,百忙中匕首斜挥,将蛇头削成两半!蛇头被暗流卷走,陆云也惊出一身冷汗。
陆云生怕洞中又有海蛇窜出,握着匕首,小心翼翼游到洞窟正面,向里一瞧,没见到海蛇,却看到了一幅奇景:只见洞窟内高有数尺,向内蜿延曲折,深不见底。洞窟内深数丈处,有一处朝上的洞穴,一束阳光直而下,将洞内辉映得白花花的,洞内的景物清晰可辨。朝上的的洞窟石壁上开凿有向上的石梯。
陆云抑制不住好奇之心,潜了进去。游到朝上的洞穴处,摸着石梯,一级一级爬了上去。上了十余级台阶,出了水面。
眼前是一道圆拱门,门内是一条黑乎乎、深不见底的甬道,其它三面是光秃秃的石壁。陆云抬头向上看,此时乃是正午,阳光直直的从头顶上的一个小洞中射了进来,照在水面上,反射的浮光在周围的洞壁上晃动。陆云心道:“当真凑巧得很,若不是正午,没有这束阳光指路,还真发现不了这个洞穴。”
不一会,这束阳光便渐渐变淡了,消失了,周围又变得漆黑一团。甬道中却有淡淡的微光显现,陆云走进甬道,发现两边的石壁上,每隔数丈便有一个尺许见方的石龛,每个石龛中都有一只拳头大小的珍珠,那微光便是这些珍珠所发。
陆云沿着甬道,借着微光,曲曲折折的走了约摸一盏热茶的路程。甬道向左一折,眼前突然横亘一扇石壁,石壁上隐隐镌刻着几个字,陆云不及细看。
石壁之后竟有火光透出,陆云一惊,心道:“难道洞中有人?”转过石壁,眼前突然开阔,陆云发现自已来到了一处空旷巨大的洞窟之中。
洞窟方圆数十丈大小,约七八丈高。洞中央突出一块丈许见方的园形巨石,四五尺高,巨石已被凿空,里面注了燃油,油池中央立一根手臂粗细的灯芯,灯芯正静静地燃着,油池中的燃已然不多。洞窟的四壁刻满了一篇篇的字幅。字之间的空隙处错落有致地嵌着珍珠宝石之类,整个洞窟内宝光浮动。
油池旁放着一堆火把,虽已朽坏,却仍能用。陆云将火把在油池中浸湿,就火点着,走到石壁边看那镌刻的文字。一读之下,见满壁刻着“内息”、“经络” 、“穴道”诸般文字,便知是武学秘笈。当下走到左首第一篇处详读。
陆云此时的武学,虽然可称精纯深湛,但眼界见识未免过狭。而此时石壁上所刻的乃是黄药师毕生武学精华之所聚,且与《九阴真经》相生发,由点到线,由线到面,由一面而到数面,由数面而到整体,由整体向无限而推引箪述开来,直将陆云看得醍醐灌顶、如醉如痴!
陆云先是眼看,后来依着石壁上所刻而比划、演试。就象在接受一位明师的检阅和点拔一般,从前种种的疑虑不解处,统统豁然而解!
也不知看了几天几夜,用了多少根火把,陆云一气从头至尾将石壁上所刻文字全部读完,顿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新天地!
虽将全部文字读完,陆云所能理解接受的也不过只有二三成而已。
陆云读完全部武学秘笈,却发现石壁最后尚有一段文字,一读之下,却是洞窟的机关布置图。据石刻所述,这桃花岛下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天然洞窟,这黄药师依着地形,将之凿通相联,建成了一座庞大的地下宫殿,作为自已和夫人的长眠之地。这刻着武学秘笈的洞窟不过是其中一个较小的而已。因黄药师不愿将自已所堪悟的武学精华随同自已永埋地下,便选了这么一个靠外的小洞来,将自已的武学悉数刻在上面,且稍做布置,以待有缘之人。石刻最后警告进洞之人,勿得胡乱探究,否则会触动机关,将石洞封住。
陆云心想:“前辈大恩,已是不能报答万一,岂敢乱行一步!多瞧一眼。正沉吟间,忽然一股饥意油然而生,也不知几天没吃东西了,陆云持着火把向甬首方向走去。
走到那横亘的石壁前,陆云想看看石壁上所刻何字,举火把一照,乃是“黄药师藏经洞”六个大字,笔致苍劲。陆云心想:“不能亲至黄岛主灵前叩拜,在他手迹前拜一拜也是一样。”当下恭恭敬敬叩了五个头。这才持火把走到甬道外边。
只见那入水处黑乎乎的一片,一丝光亮也没有,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陆云担心中有海蛇,不敢下水,将火把插在石隙中,盘腿打坐,默想那石壁上的文字,遇到遗忘处,又持火把进洞细瞧,如此数遍,换了几根火把,洞窟内的文字,已大致记在心中。忽然,一束阳光直射进来,四周亮了起来,陆云拔出匕首,潜进水中,顺阶而下,从洞窟中潜了出来。
陆云在水中捉了一条大鱼,上得岸来,又在桃林中采了不少桃子。在沙滩上生火烤鱼。桃甜鱼香,陆云尽饱而食后,便倒头而睡,直到第二天晌午。陆云一跃起,吃饱肚子,摘了不少桃子揣在怀中,跳进海里,潜进了洞窟。陆云在洞中又待了两天,将洞壁中的文字尽数记在心里,这才出来。
此时陆云的武功与往日又不可同日而语。他只觉悟体内真气充盈,身轻胜燕,心中欢喜,忍不住放声大叫,他内息充沛,这一叫直是声震长空,矫若龙吟一般远远传了出去。
陆云望着碧波茫茫的的大海,想起洞中石壁上所刻的“履水登波”的功夫,一时童心大发,寻了一段枯木,削了两个形如鞋底的木板,在上面穿了几个小洞,系上长藤,穿在脚上,身形一纵,内息上提,轻轻落在海面上,陆云只觉脚底软绵绵的,极是滑溜,他极力稳住身形,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已,“扑通”一声,掉进水里。陆云心中大乐,在水中一跃而起,又站在水面上。年轻人心性,越难为之事,越是不原罢手,一旦做成功,更是有趣。
陆云在水中乐此不倦地练了一个下午,终于可以稳稳地站在水面上。一待能站稳身形,陆云便尝试在水面上行走。当陆云已能在水上行走时,天色全黑,陆云恨不能天再放亮,自已好多滑会子,无奈天色愈黑,陆云只得跳上岸来,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陆云一睁眼,便系上木板,跳动入海中,左腿微微向后一蹬,身形便滑了出去。他双脚连连后蹬,身形便在水面上滑行起来。
陆云绕着桃花岛的水面滑行,初时还小心翼翼,滑着滑着便放开胆来,身形象矫健的鸥鸟一般在海面上疾行。
太阳已渐渐升起,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陆云不觉精神爽朗,豪兴大发,想象那天外边,却不知有没有神仙居住,心想此间事情一了,何妨带着海豚,就这样走到天边外,向神仙讨点仙丹,回来送给乡亲们岂不是好。
五 天道好还·结局
正神驰天外间,一抬头,忽然看到远处来了一支船队,一辨认,有四艘大船,六艘小船。小船在前,大船在后。陆云见帆布上赫然画的正是倭寇的标识!当下嘴里发出一声清啸,向船队迎头滑去。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陆云滑近倭船。那船上的倭贼见有人竟从水面上如飞而来,不禁个个瞧得目瞪口呆。停止了划船。陆云向船上打量,却见旗舰的桅杆上捆着一人,竟是林青华。
两人几乎同时而叫:“林兄弟!”“陆大哥!”
陆云便要纵身上前救人,忽见旗舰船头站着一身着盔甲之人,这人这人一挥手中的倭刀,嘴里嘟囔了一句倭语,但见前面四艘小船如飞的向自已扑了过来!
陆云一见那倭刀是黄金手柄,再一瞧那人面孔,正是那晚在空船上安排陷阱来算计自已的倭寇!
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陆云便向此人抢去。但那四艘倭船已冲到了面前,陆云一见,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四只船头各竖一根六尺长的铁杆,杆上挂着铁网,网上布满了锐利的勾剌,四船相联,向陆云裹来!这一裹上,再也挣扎不脱,便只有任其屠戮的份了!
这种铁网船极是厉害,大可以裹船,小可以裹人,也不知有多少我中华无辜之人伤在这种船下。陆云怒火满怀,疾滑两步,冲向网内,身形提起,双脚在网上轻点借力,堪堪在铁网合围之际,跃过铁网,落向网后倭船。
那倭船上七八名大汉民忙挺枪攒刺,陆云右手一拨,众倭寇吃不住力,长枪纷纷脱手。陆云身子甫一着地,挥拳踢足间早将四艘小船上的倭寇尽打落海中,陆云手足间力道是何等巨大,众倭寇在着拳中足之间便即丧命!只听得一声声骨碎肉烂的沉闷声,却不闻倭寇的惨呼哀号声。
陆云跳入海中,向离自已最近的一艘小船滑行而去。船上的众倭寇竟吓得傻了,不知如何抵挡,陆云如何会跟他们客气?!当即跃入船中,一个“旋风扫落叶”,七八名倭寇哼也没听见哼一声,“扑通扑通”纷纷栽入水中。
最后那只小船上的倭寇魂飞魄散,划船调头便逃,陆云冷哼一声,随后追来。便在这时,只听见“啪”和一声弓弦急响之声,一支利箭直奔陆云心窝而来!这发箭之人正是那身着盔甲的倭寇首领。
陆云抄手接住,身形疾转,化去来劲,甩手一箭,向那发箭之人掷去,那倭寇首领见箭带厉啸瞬息已至,不及闪避,用手中的铁胎弓去挑拨,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那倭寇首领只觉虎口巨痛,手臂酸麻,铁胎弓顿时拿捏不住,掉入了海中,这倭寇首领顿时脸色惨白。
那小船上的倭寇见陆云追近,嫌船太慢,纷纷哇哇大叫着跳入海中,不料,刚跳入海中,又惊恐万状地往船上游,个个鬼哭狼嚎,高声惨叫!但片刻间一个个都被什么东西拖入水中,再也没有一丝声息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海中来了一群觅食的鲨鱼!
四艘大船上的倭寇们被陆云的气势所震摄,只听得一阵铜锣急响,四艘大船在海中首尾相衔,排成一列。那倭寇首领突然高声喊了几句话,只见众倭寇纷纷取出弓来,搭上利箭,拉满了弓弦,对准了陆云!
陆云视若不见,仍浑若无事的逼近倭寇大船。
那倭人首领大叫一声,众倭寇一齐放箭,满天箭雨,飞蝗一般齐向陆云疾射而至。说时迟,那时快,陆云晃身之际已站在那艘小船的船舷一侧,身形下蹲,小船在海中侧立而起,陆云便矮身避在船后,只听得一阵“夺夺夺夺”之声如密雨般响过之后,船底密密麻麻被利箭射得如剌猬一般。船身随即平复如故,船舱中空空如也,陆云已不见了踪影!
众倭寇相互对看,惊疑不定。只听得西首大船船底传出一阵巨烈的破裂之声,不一会,这船竟然慢慢的向水中沉落,又听得“嚓啦”一声巨响,陆云竟冲破甲板而出!
原来,陆云方才射避箭雨,待小船倾侧之、众倭寇看不见之时,已钻进了水中。
陆云一钻进水中,顿时被鲨鱼围围住。陆云心想:“来得正好!给我做个帮手吧罢。”有两条鲨鱼气势汹汹的扑上前来,陆云双手齐出,按住鲨鱼的嘴喙,稍用力一拨,两条鲨鱼象陀螺似的转了开去。
陆云摆脱鲨群,游到一艘大船底下,拳脚齐施,在船底打了个大洞,和着海水涌身进了船底舱,从船头到船尾,将船底蹬了个稀巴烂,接着踢破甲板而出!
大船慢慢沉入水中,甲板上的倭寇如没头苍蝇般乱窜,见陆云走来,惊恐万状,纷纷躲避,哪敢撄其锋芒!
陆云冷哼一声,不去理睬这些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倭寇。纵身跃上另一艘大船,身形甫定,数十名倭寇挥舞着倭刀,嗷嗷叫着扑了上来。陆云身形似电,抢到主桅旁,拔出匕首,齐根将桅杆一剜,肩膀猛力一撞,只听得“嚓喇喇”一声巨响,桅杆挟着风声,压向这群倭寇,众倭寇躲闪不及,顿时十数人被巨桅压死。
陆云大喝一声,奋起神力,将巨桅抱在怀中,贴着甲板横扫开去,当真是当者无不披糜!那些尚在远处甲板上的倭寇,看得心胆俱裂,也不顾得海里有鲨鱼了,纷纷跳入水中,但求能苟延一刻是一刻,也不愿立时被打得脑浆迸裂,头断骨折而亡!片刻间,甲板上逃得干干净净,不剩一人。
陆云放下桅杆,走到底舱,如法炮制,将船底跺烂,海水涌进舱中。陆云重上甲板,向另两艘大船斜睨而去,只见这两艘船上的倭寇面如死灰,神情沮丧,有的还瑟瑟发抖,陆云心中忽的一阵不忍,心想:这些倭人不也是被父母所生养么?我这般仗着自已的武功高强,屠戮这些人做得是否过分?”
但转念之间,陆云想起自已的父母,想起了家乡及沿海的许许多多的善良无辜的百姓,受着这些倭寇的茶毒之酷之残,甚至孕妇腹中的胎儿都被这些倭贼剖出而食!这些毫无人性的畜牲!陆云的眼睛顿时被泪水模糊。
陆云心中不忍之情顿时消退得干干净净,一股怒火又在胸中腾腾燃烧。他双手将桅杆举过头顶,“嗨”的大吼一声,尽全身之力,将桅杆掷向旗舰旁边那艘大船的船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船身竟被砸了个大洞!海水顿时涌了进去。陆云跃上这船,拳脚如风,毫不容情,从船头扫荡到船尾,一船倭寇尽被踢入海中。
陆云纵身跃上倭船主舰,走向桅柱去救林青华。却见众倭寇将林青华团团围住,倭刀纷纷指着林青华,那身着盔甲的倭寇首领将黄金手柄的倭刀架在林青华脖子上。
林青华大叫:“陆大哥,救我!”陆云走上两步,那倭寇首领喝道:“你的,站住!不站住,我的,杀他!”说着将倭刀在林青华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林青华神情显得极是惊恐,大叫:“陆大哥,陆义士,救救我呀!”陆云见林青华这般神情,心下微微有些诧异,心想,这林青华胆子倒小得紧。心中不虞有他,当下站住。
陆云心中思忖救人之法:这倭首的臂力不弱,自已倘若一击不中,他只须将刀在林青华脖子上一拖,林青华只怕立时便得丧命,何况他身边尚有一群帮手,他自已就算抽不出手来,傍人一刀,也足以让林青华致命。陆云没有胜算,便不敢贸然出手,心想,只有相机行事了。陆云向那倭寇首领道:“你想怎么样?”
那倭寇首领道:“你,我,比武的。胜的说话!”陆云甚是意外,问道:“你跟我比武?”那倭寇首领点点头,陆云不禁放声大笑。待陆云笑毕,那倭寇首领铁青着脸道:“你的,蛮力大,我的,刀法强;比蛮力,你赢,比刀法的,我赢!你跟我,比刀法。”
陆云道:“我要是不跟你们比呢?”那倭寇首领挥了一下倭刀,道:“先杀他的,再跟你拼命的!”林青华大叫道:“陆大哥,陆壮士,求求你,救命哪!”陆云心道:这般胆小,也算是枉称名门之徒了。嘴里向倭寇首领喝道:“输赢怎么说?”
那倭首道:“你输的,放过我们,我们的走,放你朋友;我输的,我们的————”用手比划了一下全部倭寇“统统自杀的!”说毕,脸现居傲之色。
陆云哈哈大笑,道:“你们本来就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好,既然条件对我这么有利,是输是赢你们都会放人;反正都是拿你们的命在玩,那不妨来比划比划,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用就是!”
话音未落,那倭寇首领“嗷”的一声狂叫,双手高举倭刀,纵身扑来,向陆云头顶劈落。陆云轻轻向旁一闪,倭刀劈空;那倭寇首领变招极快,就势横刀向陆云腰间切来,陆云身形一纵,刀从陆云脚底削过。
数招一过,倭寇首领见大开大合的刀法毫不管用,忽地刀法一变,身形似行云,刀法如流水,围着陆云翻翻滚滚的使了开来。陆云空手应敌,顿时便觉吃力,抽出匕首,见招拆招,得隙还手。
相斗之际,陆云只觉倭寇首领的刀法似曾相识,与自已的天机刀法竟有几分相似,陆云暗暗留上了神,仔细察看。
翻翻滚滚两人斗了小半个时辰,陆云这才将倭寇首领的全部刀法看得分明,原来这倭人的刀法是脱胎于天机刀法,不知何故,有近一半的招数却没有了,却平添了三十多招古怪刀法。陆云的天机刀法使动开来,既刚健又飘逸,气象正大堂皇,而这倭寇的刀法使出来,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暴戾狠毒,诡异飘忽之感。刀法同出一源,气象却有两种!
陆云知道这刀法与自已颇有些渊源,当下纵身跳开,喝道:“且住!”那倭寇首领惊疑不定,叫道:“什么的?”
陆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套刀法又叫什么名目?乃是何人所传?”那倭寇首领撇撇嘴,傲然道:“ 这路刀法的,乃是吾日本国无敌手的,纵横天下无敌手的,‘迎风一刀斩’刀法。这路刀法的,是吾的祖先,小林道霸,小林当雄两位祖先所创的。吾名小林觉道是也!”
陆云一听“”小林道霸“小林当雄”这两个名字,蓦然间想起了师父天机老人的便笺上所记载之事,顿时呆住了,半天做声不得。良久,颤声问道:“你,你果然是小林道霸,小林当雄之后?”这倭寇首领小林觉道只道事有转机,连连道:“不错的!不错的!”陆云明白了眼前这倭寇首领乃是师门大仇之后!陆云又喜又悲,放声大笑道:“天道好还!天道好还!师父,您在天之灵有知,徒儿为您报仇了!”
陆云和身扑上,下手绝不容情,堪堪将天机刀法使到第八招时,小林觉道使出天机刀法上的“风过无声”疾扫陆云面门。陆云知道他胸前即将露出空档,电光火石间使出“一出五断”将匕首插在小林觉道的胸前。一瞬之间,陆云在他胸前划了个“之”字。便在此时,小林觉道的倭刀忽地使转回来,直切陆云手腕,陆云回拔匕首,不料匕首嵌在盔甲之中,急切中拔不出来,陆云只得放手。
小林觉道胸前鲜血狂喷,眼神翻白,踉跄间连连后退,撞在船舷上跌进海中,只听得一阵水花翻腾之声,顿时成了鲨鱼口中的美食。
众倭寇冲到船边,冲着海里嗷嗷悲号,忽然一个个反转倭刀“噗噗噗”插进腹中,直跳进海里。
陆云直捏着一把汗,只怕众倭寇暴起伤了林青华。自已虽能及时营救,但他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不料,这些倭寇只是切腹殉主,放过了林青华,自已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陆云来到林青华身旁,扯断捆着他的绳子,淡淡道:“林兄受惊了。”却见林青华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里竟有泪流下来,惊问道:“林兄,你怎么了?”林青华急忙抹泪掩饰,强笑道:“惭愧,惭愧,陆大哥,我胆子小,瞧吓的!唉,没有陆大哥相救,小弟今日休矣!”说着又大赞陆云武功如何高强,说他算得上武功当世第一。陆云是年轻人心性,听他一赞,心下有些受用,对他的不悦之情也就淡了。
陆云问他如何在倭寇的船上,又是如何被擒的,林青华说自从与陆云分别后,便花重金雇了一艘船,在海上四处寻找桃花岛,昨日,碰上了倭船,寡不敌众,船夫都被倭寇所杀,自已则被擒上了倭船,受了不少折磨。陆云见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什么折磨的痕迹, 皱皱眉,心道:“这人说话当真有些不尽不实!”也不去点破他。
林青华热切道:“自上次一别,大哥的武功又是突飞猛进啊,小弟可真是望尘莫及呀,大哥,莫非你找到了桃花岛黄药师的武功秘笈了? ”
陆云不愿骗他,指着远处的桃花岛,道:“那就是桃花岛。”林青华热切道:“哦!找到黄药师的武学秘笈没有?”陆云点点头,道:“瞧见那个豁口没有,从那里下水,向西游七八丈距离 ,潜进水中,水下有个洞口,日中的时候,有光线指路就可以进到洞里了,秘笈都刻在石壁上。”
林青华一把握住陆云的左手,道:“陆大哥,真是谢谢你呀!”说罢,得意地哈哈大笑。陆云只觉左手手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剌了一下,急忙缩手。林青华慌忙走开几步,站在船舷边,注视着陆云。
陆云低头一看手掌,发现手心的劳宫穴被剌了个小洞,一股紫黑的血流了出来!陆云见自已中毒,大惊,喝道:“姓林的,你这是干什么?”
林青华冷冷一笑,注视着陆云,并不做答,忽然道:“陆大哥,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陆云道:“什么事?”林青华得意地笑了起来,半晌才道:“我告诉你我姓林,对不对?”陆云点点头。林青华又道:“我忘了告诉你,我这‘林’字前面还要加一个‘小’字!”
陆云顿时只觉头顶打了个暴雷一般,大惊失色,脱口道:“小林青华!原来,原来你是倭人!”小林青华哈哈大笑。撇撇嘴道:“我乃大日本国人!”半晌,又恨恨地道:“你,你竟杀了我的父亲!”
“王八蛋!”陆云咬切齿,和身便要扑了过去,但他全身力道突然消失殆尽,身子不听使唤,一下子扑倒在甲板上。小林青华得意地大笑起来,说道:“姓陆的,你中了我的‘紫灵融雪散’你会慢慢的,毫无知觉的,毫无痛苦的死去,唉,多舒服啊!就算是替我们找到秘笈的一点奖赏吧!哈哈哈!”
陆云心中懊悔欲死,现在想来,这小林青华的可疑之处甚多,偏偏自已这般粗心大意,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如果只是自已一人死了,那也罢了,但这黄药师的武学秘笈一旦落入倭人手中,那倭寇如虎添冀,犯我边疆界之时,那是虎入羊群啊,自已当真是万死莫赎!顿时全身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打定主意,便是身体寸断也绝不能让这小林青华将秘笈给盗走!
陆云一运内息,内息仍在,但四肢百骸却在一寸寸的失去知觉,仿佛融化掉了一般。陆云运起内息,去裹那体内之毒,但那毒象一支利箭似的,一寸寸的冲破内息的裹挟,顽强地循经而行。陆云知道这毒一达到心脉时,那便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性命。
正焦虑间,陆云忽然想到洞内石壁上所刻的“先死后生”的功法。这功法乃是黄药师推演自已身中不可救之巨毒,处于必死之境地时的自救之法。这套功法乃的黄药师参究《九阴真经》的精微心法,结合自已毕生之深厚经验,反复推敲,花费了极大的心力才创制而成,且行功需要极深厚的内力,寻常人行之,却是无效。陆云不知道这些,他也不管有无效果,当下依法施为。
小林青华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陆云,忌惮他武功惊人,生恐他暴起伤他,不敢走近,更不敢动手伤他性命,知道他反正已中必死的巨毒,自是必死无疑,也不急在一时。
他见陆云忽地双目闭合,盘坐当地,既不象晕去,又不象睡去,却象是在练功一般。小林青华深恐陆云在使诈诱惑自已,眼睛在甲板上四下一望,甲板上干干净净,连刀也没有一把,远处船浆倒有一把。
小林青华绕过去,操在手中,远远地用浆捅了陆云一下,陆云毫不动弹。小林青华稍稍走近,用浆向陆云身上击落,陆云依然毫不动弹。小林青华便双手操起木桨,狠命向陆云身上,头上等要害处砸落,打了良久,最后木桨都被打断,小林青化仍是不放过,拳脚狠命落在陆云身上,最后手脚打得发痛了,估计陆云已然死了,这才歇手。
小林青华扑到船舷边,向海中跪下,嘴里喃喃道:“父亲,请安息吧,我……我们找到秘笈了,您死得值得了!请安息吧。”抬头看看天上,见太阳离正中尚差尺许,当下跳进海中,游到附近的一块破船板上,向桃花岛方向划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云渐渐恢复知觉,只觉全身痛欲裂,但劲力暗生,知产道体内巨毒已经除去。睁开眼来,天已黄昏,周遭死寂一遍。陆云知道小林青华已到桃花岛的秘洞中去偷看秘笈了,心下焦急,忍着巨痛站起身来,刚刚站起,右脚不听使唤,身子晃了一下,又倒在甲板上。陆云大惊,低头一看,只见右脚腿骨已被打断,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来!左手齐肘关节处也被打断,鲜血不断流出。
陆云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林青华这倭寇将秘笈偷看了去。他慢慢爬到到船舷边,滚落水中,疼得差点昏死过去,海水浸着全身破裂的肌肤,浑身上下象刀割一般。
海面上一片狼籍,到处是破碎的船板,被鲨鱼吃剩的残尸。陆云咬着牙,用仅剩的右手和左脚在水中慢慢向桃花岛方向划动。游到中途,陆云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他失血太多,受伤太重。划着划着,手足越来越没有力气,他渐渐沉向海底。便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游过来了,那是他的海豚朋友!
陆云伏在海豚身上,驭着它向桃花岛游去。他很困,很想睡觉,但他知道自已千万不能睡着。他强自支撑着。他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已要去桃花岛做一件事,做了这件事就可以阻止小林青华偷去秘笈。但这件事是什么,他却忘了!真是要命!陆云很着急,拼命地想,却就是想不起来,可能是血流太多,脑子不好使了。陆云叹了口气,心想:是什么也不重要了,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便了。但是,只怕自已太过虚弱,不是这倭人的对手啊!
来到洞窟前,洞内黑乎乎的,也不知里面有没有海蛇,他苦笑了一下:现在还顾得了这些?!他游了进去,游到向上的洞窟处。陆云摸着石阶慢慢向上爬,忽然,陆云不在意摸到了台阶侧面一处突出的石棱。陆云突然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这是黄药师刻在石壁上的石洞结构图的一个断龙石的洞外发动机关!他要找的就是这个!啊,老天有眼!陆云激动得哆嗦了一下。
陆云将棱角用力按了进去,只听得上面甬道口处传来一阵“轧轧”声响后,“轰隆”一声,落下了一块巨石,片刻之间,周遭又恢复了寂静。陆云知道,封甬道的断石放下了,那倭人小林青华再也出不来了,秘笈终于保住了!
陆云满心欢喜,一下子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他游出洞来,在海豚朋友的帮助下,浮上了海面。他爬上沙滩,向那堆篝火的余烬处爬去,他知道,火没有全熄,灰里还有火种,只要放些柴上去,火仍旧会腾腾燃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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