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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狮子楼 - 比特币今日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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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1 07:30: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节
在清河县城,武氏兄弟的名号几乎无人不知,武大出名是因为他做的烧饼可以香遍一条街,而老二武松的出名,是因为他的拳头可以打碎顽石。如果谁家小孩要哭要闹,大们多半会说等一下买一个武大的烧饼给你吃,小孩子们多半是不会哭了,如果还哭闹,大人们会说再哭等武松来了修理你,这时还哭的小孩不是聋子就是还听不懂大人们讲的话。
而我,也不是默默无闻的那种人,除了读书我总考第一就是我长得够帅。女孩子们都比较喜欢我,当然也有一些目光短浅的女孩子喜欢武松。因此我与武松都是很骄傲的人,在清河中学我们一文一武,都是很亮眼的人物。
幸好武松与我是朋友,学校内外有一帮无所事事的混混总是堵在学生上学或放学的路上搜他们的身,找我们要银子花。我很聪明地利用武松,跟总是找我要钱的混混们说我是武松照着的。这样混混们大都只会恨恨地吐一口痰放我过去。曾经学校的霸王刘刚不服气,喊了几个人在路上堵截武松,结果武松一个人打得他们6个人落荒而逃,武松便是此一战成名的。当然武松允许我用他的名号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的作业总是照我的抄才能完成,所以武松在考试时总是全班倒数第二,他没有倒数第一是因为刘刚也在我们班上。顺便说一句,刘刚的哥哥是本县衙门总捕头,刘刚之所以能横行也是因为他有这么一个哥哥。
这天放学后,武松在我背后狠狠地拍了我一下,吓我一跳。我十分不高兴他的粗野。武松满不在乎地说西门,你发现今天上课有什么不对吗?我摇头,表示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啊。
武松说操,你真笨,你没发现金莲没来上课吗。我一想,确实如此。我说可能潘金莲她家有什么事吧,他那破家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事的。武松突然很深沉地说可能她是退学了吧,我今天看到她爹从校务室出来。
我盯着武松说:“你这家伙是不是对金莲有什么想法?”武松居然红了脸说:“操,我只是关心一下同学,这有什么不对?”
我哈哈大笑说:“我也你的同学,我肚子饿了,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
武松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说:“这有什么,走,去我哥的店铺。”我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想到武大的烧饼,是没有谁不想吃的。
武大其实并不如传说中那般矮,只是人们常常拿他跟武松比而已,读物理的人都知道参照物的原理,他的矮主要是因为弟弟太高的原因,其实我倒认为武松的高大可能跟荷尔蒙分泌不正常有关。但是正是因为这,武大对武松大摇大摆地到店铺内来很是不满,武松从柜子内翻出二个烧饼扔给我一个,我不去看武大的臭脸色,自顾自吃了起来。
武大嗯嗯地说:“你啊你,不是我要说你,就知道吃,不做一点正经事,这饼我可是抹了老鼠药的,吃死了我可不管。”
我拿着半块饼愕然了,武松咧嘴笑说:“吃吧,没事,我哥这人就是这样的。”武大也笑着对我说:“没事,我是说老二这个不成气的家伙,他读书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行了,这家伙文不成武不就的,可怎么得了?指望他考取一个功名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可是让他回家学做烧饼也是见鬼。唉,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弟弟呢?”
我含着饼说:“武松还是不错的,在县里的运动会上,他跳高跳远跑步都是获奖了的。”武大不屑于顾地说:“切,又不能参加奥运会能搞几块金牌回来,有什么屁用?”
武松很烦这个啰嗦的哥,却又不能打他,我想要是换了其它人这样说他,武松的铁拳早叫那家伙满地找牙了。武松能做的只有走。他喝了一大口牛肉汤说:“西门,走,我们去看看小潘怎么样了。”不过说实话,武大的烧饼店之所以能这么红火,不能说武松一点功劳没有,起码市镇上那些收保护费的混混们不敢到他的店内来闹事。
清河县城只有一条街,一条小河从镇中穿过,如丝带似的将小镇打了一个包,镇上铺着青石板,不知几许年也,祖祖辈辈来来往往的人将青石板踩得发亮,午后阳光从远处山顶鸡蛋黄似的倒在镇上,我和武松趾高气扬地穿过镇街,对街上那些向我们挤眉弄眼的女孩子们视若无睹。唯有狗对我们避之不及,确切地说应该是对武松避之不及,因为武松正笑眯眯地看着每一条狗,狗们受不了他的这种的眼光,他总是想方设法将这些或肥或瘦的狗送进自己的肚子里。
武松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走过县衙门、走过丽春院、走过王麻子理发店、走过最气派的狮子楼酒店,经过旁边最不起眼的通达绸缎铺,这时我被父亲喊住了,父亲喊我小庆,你干吗去呢,到家了也不进屋。武松站住了,对父亲说:“达叔,我跟西门庆一起去看一个同学,听说她病了。”
父亲啊一声说:“哦,这是应该的,同学之间应该这样互相帮助,快去快回,哈哈。”我对父亲的态度很奇怪,因为平常父亲对武松是不感冒的,他总说:“你少跟武二来往,这家伙身上有杀气,迟早是要弄出人命来进牢房的家伙。”事实证明,老人的话是应该听的,父亲一生谨小慎微,不发大财,但却也可以让一家安乐生活,不比我虽说后来风光一时,但毕竟过眼云烟。我读的古书多,是知道“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这句话的,可问题是数千年来,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地犯我同样的错误啊!
武松看一眼狮子楼说,真他妈的气派,什么时候老子去大吃一餐才好,我则说,一点志气都没有,我想将来开一间比这更大更豪华的。武松奇怪地看着我,说:“你小子有这个可能,但到时可别让我付钱啊!”我忘了交待,这家狮子楼是正是本县的县令弟弟所开,但是都知道这只是借口,其实就是县太爷所开,因为朝廷有政策,不让官员经商。
我们一起向左拐了一道弯,去了潘金莲的家。清河县是经济欠发达地区,应该是国家级贫困县,但是如果非要评一下镇上谁家最穷的话,那么金莲家绝对是排得上号的,她母亲重病,父亲酗酒好色,是一个无钱买米却也要去招妓的人物。但是若要问镇上谁家女子最漂亮,那么也非金莲莫属。总而言之,这样一个美人生在这么样一个家庭中,不出故事也难。
众所周知,我与金莲有过一段不光彩的浪漫故事,并因此成就了武松的英雄仁义形象,但是事实的真情终究会穿透历史的烟尘而在浩瀚的时空中闪闪发光。如果你读到本篇小说,那么,你就有幸看到这些闪光的东西。
那天去潘金莲家的情形太约如下:我们首先看到的是她家那摇摇欲坠的土砖房,阴暗潮湿有着一股子由中草药、霉烂、屎尿、酒精等多种味道组成的怪味,就连武松这样的粗人也皱起了眉头。金莲的父亲因为多喝了酒正在门口睡觉呢,屋内传来她母亲的咳嗽声,而金莲正蓬松着头发在喂她家那头瘦得跟狗似的猪。
金莲惊呆了似的看着我们,接着水汪汪的眼泪跟泉水似的流淌在红扑扑的脸上,武松说不用做事了,跟我们出去玩去。金莲无奈看着猪一样躺在门口的父亲,正好她父亲睁开了眼说玩什么玩,很多事都没做呢。武松说我找她有些事,马上就回来。武松站在他面前就跟一座山似的,使金莲父亲很压抑地闭上眼。但是金莲还是不敢走,显然武松在,她父亲不敢发火打她,但是如果武松不可能天天都在这儿。我偷偷跟武松说了我的想法,武松粗声大气地指着酒鬼说:“金莲是我们的同学,我们有责任好好保护她,如果我听说金莲挨了打,我就会。。。就会叫那帮混混来找你还钱,你听到没有?”
酒鬼惊恐地说:“不会的,金莲很听话,我不会打她的,你带她走吧——记得快去快回,她妈还病着呢。”
我们三人一起沿着清河慢慢地向镇外走,金莲走中间,武松在左,我在右。其时残阳如血缓缓西沉,远山连绵起伏,河边的柳树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庄稼地传来阵阵香甜。清河如丝带逶迤到我们都不知名的远方。金莲说你们真好,可是我再也不能上学了,明天我爹就让我去狮子楼上班了,也不知道清河流到什么地方才是尽头,而尽头又是什么样子的?
我和武松沉默,因为我们都没有出去看过,都从来不知道清河县外是什么样子。金莲又说武松和西门你们将来的理想是什么呢?我和武松还是不知如何回答。金莲就说西门你读书好些,你先说。
我想起镇上那家狮子楼,狮子楼上每天的肉香与欢笑声都吵得我睡不着,我说我的理想就是开一家最大的狮子楼酒店,还有最漂亮的服装店。
金莲拍手叫好,西门一定能行的,我相信你,现在该武松说了,武松你想做什么呢?
武松抓了半天头皮说我想出门去看看,去看看山的外面、看看清河的尽头是什么样子的。
金莲格格地笑着,银玲般地声音随清河的波一起流淌,她说,好啊,好男儿志在四方,是应该这样的。武松的脸红了,可是我却心有些酸酸的不好受。
其时我们都还年轻,因为年轻所以没有什么不敢想的。
最后,武松从怀中掏出二个烧饼来递给金莲,金莲高兴地接过吃了一个,却将另一个收在了怀里。武松问为什么不吃呢?金莲说:“你哥做的饼就是好吃,我妈总想吃可没钱买,我把这个给妈留着。”
武松别过脸去,我很心痛,眼睛都潮湿了,让心爱的女人过得好一点、穿得暧一点,这是我们男人最起码该做的。
第二节
如果说狮子楼是一个华贵的巨人,那么父亲西门达开的通达绸缎坊则是一个寒碜的小丑。狮子楼的笙歌夜夜传来吵得我不能很好温习功课,也不能好好休息,我对此无能为力,我也从不向父亲抱怨,因为说了也是白说,我们的势力比他们差得太远。
但是我们也不是没有好处,狮子楼中的“小姐”们总会得空来逛绸缎店,扯几尺好绸缎做一身更漂亮的衣服以吸引顾客,包括狮子楼的花魁冷如雪也常来,我发现父亲每次看到冷如雪时眼睛都放亮,长大后我明白男人不可能不对这样的女人动心。有时我也会帮父亲守店,便能卖布给狮子楼的小姐们。她们总是穿得很少,故意露出很白的半截胸脯,我还发现她们很喜欢我,如花与如玉就特别爱开我的玩笑,她们来买布时都笑眯眯地给我带一些狮子楼的点心。如花总是说:“阿庆啊,好靓仔哦,让姐姐抱一下好么?”接着她们就会格格地笑得花枝乱颤,而我则会脸红脖子粗的,其实我的心还是甜蜜蜜的。后来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对付女人的绝顶高手,这实在与这段经历密不可分,你不能不承认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好比武松后来杀人越货成为梁山犯罪集团的骨干分子,这是因为他过早结交了宋江、晁盖这样的大流氓。
这天我放学后照例守柜台,这时一阵香风袭人,但闻铃动玉鸣声传来,我想这显然是狮子楼的小姐们来了,我当时正在读《史记》,因为明天要考试了。一个悦耳的声音说:“阿庆啊,这么用功啊,是不是要考状元啊!”
我抬头,眼前站着一个美妙的女子,但见她乌发云起,俏脸生辉,肌肤胜雪,这正是花魁冷如雪。其实关于对她的美貌描写在很多野吏艳传中都有记载,恕我不多述了。我尽管看到过她很多次,但是每次都目登口呆地流口水,冷如雪格格笑说:“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学那些臭男人流口水了!”
我这才不好意思地擦掉口水,其实我当时已经16岁了,许多事我也懂了。我照实对她说:“姐姐好美貌的。”
她格格地笑,伸出玉手来摸我的头,“阿庆也好靓的,只是你太小了,不然姐姐嫁给你好么?”因为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柜台,她要摸我就得弯着腰,因此她胸前那淡黄色的胸衣就敞开了一条口子,露出她白花花的饱满的胸部与红樱桃般的乳头,我身体某些地方突然如见到陌生人的狗一下子站立起来。冷如雪居然也脸红了一下,说:“小鬼,怎跟你老爹一样的?在楼上(即狮子楼)别人看一眼可得五两银子呢?”
我这次居然地不争气地流下了鼻血,从此以后我就落下了爱流鼻血这样的毛病,鼻血滴在摊开的吏记上,此后的人们都说我读书用功。冷如雪格格笑着红着脸递给我一条手帕说擦擦吧,你这小子啊,长大可不得了,会有多少女孩子被你迷倒啊。
她的手帕散发着好闻的清香,我不忍心用,只有自己的袖子给擦了。冷如雪说:“你爹爹呢?”我告诉她父亲出门进货了,她的脸上微显失望,说:“我上次跟你爹说的紫色苏绸不知可到了货?要没到,那小庆你随便给我三尺上好的绸缎吧。”
我裁了绸缎包好给她,其实这只值二两银子,但我说三两银子,这便是我的优点所在,尽管我喜欢她,但是做生意是讲不得人情的,后来我飞黄腾达正是与这一优点有关。她一愣格格笑说:“阿庆,你可不能乱卖哦,这少说也得五两银子吧?”说着果真掏出了五两银子,“你可比你爹能干些,日后你一定会发财的。”
我红着脸找她二两,但她不收,说:“我的银子来得也容易,只是给那些臭男人看一眼的代价而已。”奇怪地是她说这话时竟然没有丝毫的得意,语气中居然透着一股子无奈与忧伤。只是我当时不太明白。
她缓缓地掉头走了,其时正好门外一树如雪的槐花纷纷落下,香气在空气中氤氤不散,我突然没有由头地伤悲,那晚我就在无比的伤悲中听着狮子楼的阵阵笙歌想着冷如雪的如花容颜梦遗了,开始了由一个男孩到男人的转变。
潘金莲果然到狮楼来上班了,她开始只是做端茶送水的服务员,并不陪客人“坐台”。她每得空余也会到通达绸缎铺来陪我说话,我发现她的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这是因为她能吃饱饭了的缘故,而且她也会打扮了,虽然多数穿的是狮子楼服务员样式统一的工作服,但是那眉目间的风情已经初现端倪。
我跟金莲说你不能去坐台,你是一个好女子。她大都会拍拍我的肩膀说:“放心吧,我才不会呢,不过你会娶我吗?”
我知道她这只是开玩笑,我们总是跟兄弟一样乱开玩笑,但是我的心总会扑扑地跳过不停。
金莲在狮子楼上班第一个月领到了薪水,她请我和武松在街边吃大排档。武松兴致极高,也好酒量,一个人独喝了3斤黄酒。喝多了后说:“金莲,你不错,现在也成了上班蔟了,听说狮子楼上很好玩,什么时候带我去开开眼界?”
金莲却说:“那你就要努力争取,奋斗成一个成功的男人啊!”武松豪气干云地说:“我会的,一定会的,你这个月的薪水有多少啊?”
金莲不好意思地说:“我新来的,只有4两银子,还扣了一两银子服装押金。”武松哦一声随口说:“不是很高啊。”并不太在意。我却有些愤愤不平地想,人与人的区别怎么会那大?冷如雪只是给别人看一眼就会有五两银子。
武松酒气冲天地说:“听说那里面的小姐都很漂亮是吧?”
金莲杏眼一瞪说:“你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即使将来你发了财也不许碰那些什么小姐,听清楚了么?”说着还伸手拎着了武松的耳朵,武松夸张地喊痛,得意地向我做鬼脸,大声答应着绝不会的。我故意不看她们。
这晚,我们尽欢而散,武松和我一起送金莲到狮子楼,我们目送金莲进去后,武松说:“他妈的,听说那个冷如雪漂亮得不行。是么?”
我说:“是的,她常我家来买绸缎的。”
武松眼睛发着光说:“哪天她再来,你喊我来看看。他妈的,什么时候有钱就点她陪我坐一下台就好了。”
我冷笑说:“你刚才不是答应金莲不去这种地方的么?”
“哈哈,那只是说说而已,咱们男人嘛。”在狮子楼辉煌的灯光下,武松果然看起来很有男人味,他的嘴角已经悄然长了胡子。武松打着饱嗝唱着小曲施施然地走了,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佩服武松,他似乎每天都是那么的快乐,而我则总是陷入莫名其妙的悲伤中。
我回家时发现父亲正脸色铁青地坐在柜台边发呆,我喊他,他有些呆滞地抬头看我一眼。我问什么事呢。父亲叹一口,狠狠拔一口烟说:“咱们的店开不成了,因为狮子楼要扩大,他让咱们搬家。”
我一愣,说这店铺与房子是咱们家的,我们搬不搬他们管得着吗?父亲说不仅我们要搬,左边的裁缝王婆也得搬啊,县衙的人都来说了,你说怎么办?
爹是一个遇事不是很有主见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做这么多年生意老是发展不起来的原因。我说那么说了赔偿的事了吗。爹又叹气说哪能有几个银子?说是用几亩田来换。
众所周知,圈地运动是经济每发展到一定情况下就有的现象,我在学校读到政治经济学对此有详细的说明,但是一旦发生到自家头上还是会傻的。我说我们要联合拆迁户到县衙去评理才是。父亲说也只能这样试试了。
但是第二天衙门来人还是在我家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不久,王婆顶不住压力开始搬了,其它几家也开始了,联盟最终土崩瓦解,只是我家的房产最多,论损失也是最大的。父亲天天左手拿一把刀,右手拿一本《大宋律条》坐在家门口。声称朝廷保护百姓的私有房产。但我早就知道我们的抗争只是螳臂当车,也只是在一些小节上讨价还价罢了,官府历来是为富人服务的,何况这狮子楼还是官方的人开的?
我为此悲愤不已,这个世道历来是弱肉强食,要想不被人欺负,那么只有自己更有势力去欺负别人才行,这也树立了我要成一个人上人的信念。后来我被人们尊为“西门大官人”时,才明白能欺负人方是快乐之本,也就是说当别人的房子成为自己的房子时、别人的银子成为自己的银子,包括别人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女人时才是最快乐的时候。关于这一理论我将在下文再加以深层次的分析。
我们最终只有搬家的过程是这样的,那天我参加完县考回来,发现家门口围着许多人,父亲被县捕头刘大及其弟弟刘刚带人打得头破血流,刘刚早就退学,进入捕快班成为一个编外捕快,也是驻狮子楼的管片捕快。刘刚说:“我是看西门庆是我同学,我才手下留情的,你要知道,你居然勾引我们狮子楼的当家小姐,难怪你不想搬的,是不是想沾边嗅点腥味啊?”围观的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据我后来了解情况是这样的:中午时,也就是狮子楼还没有什么客人的时候,冷如雪又到了通达绸缎铺,她与父亲在后厢房被刘刚的人发现,刘刚趁机将他们拖出了厢房。我在人群中看到冷如雪衣衫不整一脸悲切地被人扶上楼。正是因为她的惊人美艳才使得大都数人对父亲义愤填膺,包括我也是如此。或许你可以用钱买到冷如雪的身体,但是谁不更想赢得她的芳心呢?但冷如雪竟然与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西门达偷情幽会?谁不为此愤懑呢?
关于爹与冷如雪的事情此后在民间传有多个版本,一说是他们互相爱恋,常偷偷幽会,二说是冷如雪私自在外按客不交分成,严重违犯狮子楼员工规范。对此我也从来不问爹,我与人们一样,对冷如雪与父亲相好感到不解与伤心,因为冷如雪是我的初恋,只是我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我初恋上一个“小姐”!
第三节
武松根本就不去参加什么县试,因为他自知不可能考得上。而我则中了榜眼,传说我本中了第一名,但是因为狮子楼拆迁一事,让我降了二级,但不管怎么说我有了功名。这一点很重要,就如同今天的人起码要有一张大学文凭和英语四级证书,这是一个没有背景但要却想有所作为的青年得以飞黄腾达的平台。
再说武松,武松失学就等于失业,他只好每天在武大的烧饼店中混,武大很生气,因为武松基本不做什么事,但是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来买烧饼的女孩子突然多起来了,她们都来看武松,这让武大又喜又妒。
武松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今他更帅了,身材高大威猛,目如朗星,头发常不拘地披散着,迷倒半条街的女孩子们。她们总是偷偷给他递条了约他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到衙门口去看戏。但是多数武松是不屑一顾的,很冷竣的样子。据说清河县的女孩子们私下里打赌,谁要是能约了武松出来就能赢半打纱巾,结果能赢的很少,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潘金莲。
金莲有时休息就会到武大的烧饼店来找武松,也会把我一起约来。我发现武大对潘金莲的到来有着特别的好感,他总是笑眯眯地送几个烧饼给金莲。而谁都知道武大是一个吝啬得恨不得将一粒米分两次煮饭吃的人。
我私下对武松开玩笑说:“你哥是不是看上了金莲?”武松大怒,拎着我的衣领说:“放屁,他那是因为潘金莲可能会成为他的弟媳才那样的。”我哼哼地笑,冷静地拔开他的手。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用这样恶毒地话来刺激武松?
武大是一个极啰嗦的人,这与武松的冷俊完全不同,武松不只一次说很烦他哥,但是武松不能对他哥怎么样。武松这晚上因为与我和金莲一起去看戏回来晚了,进门时发现武大阴着脸正在洗脚,武大的脚掌奇大无比,这与他早年挑着担子沿街卖烧饼有关系,武松装着没看见他。武大洗完脚,然后用手使劲地抠脚丫子,仿佛脚丫中有什么宝贝藏着,眦牙咧嘴地说:“老二,把洗脚水给我倒了。”
武松不动,看着他哥。武大说:“怎么?这点事你都不想做?吃我的,穿我的,长这么人高马大,这点事都不想做?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文不能读书,武不能杀猪,你说你每天这样混有什么出息?”
武松受不了了,只好弯腰端起那盒臭哄哄的洗澡水,在门口很大力地倒出很远。武大嗯一声,又去抠牙缝中的菜,抠出一块来看看然后运起弹指神功一下弹在和面的案板上,这才说:“不是我说你,如果你不是我老二才懒得说你,你要倒水就好好倒,洗脚水也是水,你倒在人身上多不好?就算没有倒在人身上淋湿了地让一些小朋友走过来摔倒了也不好,不是我说你,你要想想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不是我说你。。。。”
武松大吼一声,你不要再说了。武大吓一跳,看着比自己高二个头的弟弟冷笑说:“怎么?不是我说你,你再行,你再能,也只是我的老二而已,你能把我怎么样?”
武松哇地一声跳在院子内开始使开拳脚,他使得呼呼生风,真可谓飞沙走石。他突然一声长吼,声音穿云裂帛,一拳击在一棵碗口粗的槐树上,只听槐树一阵枝叶乱摇,竟然拦腰断了。武大惊得舌头掉出来半截,良久才说:“真是的,每次说他几句就耍拳,不过正好,明天没材烧了。啊,我先去睡了,记得将树枝什么的截好。”
武松这一吼一拳真可谓让天下英雄失色,他后来透露,他之所以能练就盖世神功实与武大的啰嗦密切相关。
这晚他的吼声几乎全城的人都听到了,其中包括捕头刘大与流氓宋江、柴进。刘大听到这声吼,从梦中惊醒过来,吓出一身冷汗,刘大自认自己武功在清河第一,但在现在他不敢这么认为了,他冷汗淋漓地想,这个武松功夫了得,要么除了他,要么必须为我所用。而这夜路过此地的大流氓宋江与柴进也吓得面如土色,想这是何人如此了得?柴进说如果是官府中人,我们只怕不好混了。宋江缓缓道:“如果不是,当是我们拉拢的对象,此人了得,必会使集团如虎增翼。”柴进忙说:“大哥所言极是,真是明见万里,洞察秋毫,我对大哥的佩服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宋江拈须而笑:“柴贤弟的话是对的,你日后可以留心此人。”据武松讲,第二天宋江与柴进找上门来,请了武松吃酒,说了一些话试探武松。武松其时还有着一个单纯而美好的愿意,说:“好男儿自当报效官府,为国出力!”后来二人就走了,当然几年后他们又遇到了一起。
清河的水涨了又退,秋去冬来,清河县下了第一场雪,接着春节到了,街道上弥漫着爆竹与腊肉的香味,大人小孩都笑脸盈盈地串门,互相说着千篇一律的祝福话。太阳出来了,消融了街角最后一点残雪,又露出清河街上那油光水滑地青石板,这个年除了镇了新生了几个婴儿又死去了几老人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金莲的母亲就是在这个冬季里死掉的,我与武松跑前跑后地帮着料里后事,其实金莲母亲的过世对金莲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算是解脱了一半,另一半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脱,那就是她爹仍旧吃酒赌钱,完了拿金莲出气。
过完年后,我跟父亲说我要去上班,父亲于是咬牙拿出不少银子到衙门内活动,买通了县令赵得财,再加上我本身就有功名,就给我安排了一个好位置,即税吏,这是一个肥缺。而武松因为带着一帮小弟每日欺行霸市,俨然成了清河县的黑社会老大,刘大见制他不住,只好也吸纳武松进入捕快外围班子,也就是联防队。目的也就是以毒攻毒,让他来管那些街面上无事的混混们。武松还混到了一套制服,每日威风凛凛穿着在街上巡视,真跟一个人物似的。
我做了税吏后这才发现衙门内的黑暗,我们每季巧立名目多征收不少粮款,农民的负担高得惊人,而真正报到州府的却不多,我非常容易地就学会了一套在官场混的密决,在此我不妨说给大家听,如果读者你们有幸进入仕途不妨一试,那就是:脸皮要厚,利益共享!也就是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得到的好处起码要拿出大半来向上打点。我干得很得心顺手,县令赵得财很喜欢我。
但是武松的口碑却不是很好,武松一是爱吃酒,吃多了好冲动,常常打伤人,弄得别人下不了台。我为此私下跟他说过许多次,可是他都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斜着眼看我说:“西门,我就是这种人!我才不会低下头来求人呢,要我干就干,不要我干拉倒。”其实以武松之才只要好好混,将来弄一个捕头做做也是很容易的,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一个做杀人越货的流氓。武松还有一个缺点就是不分对象地讲义气,比如他以前手下一个混混得罪了刘刚,刘刚非要他请酒并赔10两银子,武松知道后就大大咧咧地说他可以摆平,在酒桌上与刘刚说,刘刚给他面子答应只要那混混赔5两银子算了,谁知武松说:“什么?还要五两?你当我说话是放屁么?”
刘刚气得脸红脖子粗,当场要与武松反脸,幸亏我及时赶到才劝和了他们。否则武松当场就可能杀了刘刚。刘刚气呼呼走后,我劝武松说:“何苦这么认真,他已经让步了,何必闹那么僵呢?他哥可是你直接领导。”
“操,我就不服这种鸟人,凭着亲戚关系混的小人,西门,不是我说你,你的一些做法,我也是很反感的,天天跟那些鸟人一起喝酒搞得跟兄弟一样。”武松大口喝下一碗烈酒显得愤愤不平。
我真不想跟这种石头一样家伙说了,但是谁让他是我兄弟呢?我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劝他说:“是人来适应社会,不是社会来适应人,全世界都他妈这样,你一个人还能翻出天来?”
武松拍着桌子说:“我就不信邪,我就要翻出天来。”后来武松加入宋江集团的一个重要原因可能就是宋江打出了“替天行道”这么一个标语,从而让武松觉得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我无法再说,武松只顾自说:“我早就烦这小子了,天天向金莲献殷勤,还当我看不出来?”我这才恍然而悟,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最后我与武松不欢而散,我意识到我们的隔阂正在产生,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我为此很伤心。
我、武松、金莲都在按各自的生活轨迹向前走着,如果不是因为金莲,我想我们可能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但是千百年来谁又能真正地把握自己命运?即使是强悍如武松、精明如我!
这年夏天特别地热,久不下雨,是一个灾年,农民的收入大减,而且听说梁山上有个叫王伦的站山为王,而另一个叫方腊的在南方也揭竿而起,朝廷要平乱需要大量的军费,所以税费需要更多。县令赵得财更是不会减免税赋,因为他的任期不长了,官员多会在下野前狂捞一把其实古而有之,并不今日独有。总之,他让我去征税使我很为难,不征吧肯定不行,可是征收起来却良心难安,而且会背上很大的骂名。我硬着头皮跟赵得财说过几次减免一些,但是赵得财大怒说你不去征税,我拿什么向上敬贡?这是我与赵得财形成的初步隔阂。
因为是灾年,其弟弟任经理的狮子楼生意也萧条起来,他们拆迁了我家及王婆等的店铺又增加了投资,这些投资一时还回不来,这也让赵得财有些着急上火。同时民间偷盗四起,捕房就忙起来了,因此武松还能得以干联防队员,每天象那么回事似的忙着抓人。
第四节
读过施耐庵《水浒传》的人都知道,武松是因为杀了人逃跑路上遇上同样也是在跑路的宋江的,结果被宋江用传销那一套东西给洗了脑。但是施耐庵却没有说武松到底杀的是谁?为什么杀?怎能样杀的?事实上武松的确是杀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刘刚。武松是一条汉子,他说要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真的拿刀去杀了那人,他是不开玩笑的人。
武松之所以要杀刘刚,最终还是因为潘金莲。潘金莲不知不觉在狮子楼做了两年的服务员,已经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了真正的美女,赵得财的弟弟赵得福认为她是一个有待开发的资源,冷如雪因为与我爹西门达的事已经人气大跌,赵得福急于树起一个新的花魁以挽救市场,因此美艳的潘金莲进入了他的视线。但是潘金莲记得我与武松的话,不肯坐台下水,这让赵得福很生气。直到这天看到刘刚屁颠地跟在潘金莲后讨好她,这才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其实漂亮的潘金莲每日工作看到的都是莺歌燕舞与醉生梦死,她不可能不受到影响,特别是她看到冷如雪日进斗金风光无限的样子,让她心态有些失衡。我记得她有几次跟我与武松说过:“唉,我每天上班累死了每月不到10两银子,可冷如雪一个晚上就可以挣好几十两呢?”言词中颇有些幽怨。武松立马说:“你可不能走她那条路,你别看她外表风光,其实过得不一定舒心。”我对武松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吃惊,他此言可谓一针见血,后来事实也证明武松说的是对的,我这才发现真理往往是最无心的人或者说是最天真的人才能发现。
我也附合武松敲打潘金莲不要去做小姐,即使是最红的小姐也不能做!但是最终我与武松的愿望都落空了,潘金莲最后还是去做了“小姐”,并成为既冷如雪之后狮子楼中又一个花魁。我刚才说环境对一个人改变太大了,潘金莲虽然暂时没有去做坐台的小姐,是因为她那时对爱情心存幻想或者还保持着一个纯情少女应有的矜持,而一旦这两样都失去了,她再下水真可谓水到渠成。这一点我等一下还会说到。关于潘金莲的爱情我补充一点,金莲一定是爱着我和武松其中一个的,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爱谁多一些。
潘金莲虽说没做小姐,但是她对于男人对她献殷勤还是不会拒绝的,这是因为女人天生都有虚荣心,因此刘刚每天向她示好,她并未拒绝,还把这当是一件光荣的事说给我与武松听。武松警告她刘刚不是好人,离他远一点,但是潘金莲不以为然,还开玩笑说武松吃醋了,让很好面子的武松拂袖而去。但就是在第二天出事了,这天晚上我下乡征完税陪几个官员在狮子楼吃饭,这是很正常的应酬,在清河县任何官方的消费都是要到狮子楼上来消费的。我们也就是要了一个包房吃饭,我不好意思让潘金莲来服务我们,但是酒喝到一半时,潘金莲却突然披头散发地冲到包房中来了,抱着我痛哭起来。我的心格登一下似乎被一箭射中,我的直觉告诉我出事了。
果然,潘金莲泣不成声地说刘刚那畜生在小包房强奸了我。我只觉得眼前金星四溅,当场就站起来要拔刀去杀了刘刚,我冲出包房门,迎面却被狮子楼的经理赵得福和几个护院拦住,赵得福说:“西门庆,你提一把剑想干什么?”
我红着眼说我要杀了刘刚那畜生。赵得福慢条斯理地说:“你为什么杀他?你也是国家干部,你这样动刀动枪的多不好啊。”
我那时还不知道这其实就是赵得福的安排,不过我却已经逐渐清醒了些,说:“刘刚那小子身为管区捕快却强奸民女,不杀他也得拿他见官。”赵得福嘿嘿一笑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唉,他与潘金莲正在谈朋友,狮子楼谁不知道啊?他们只是小两口闹点别扭而已。”我去看潘金莲,潘金莲绝望地喊着:“是他强奸我,刘刚是一个畜生。”
我要去追杀刘刚,但门被他们死死拦住,赵得福挺着大肚子说:“西门庆,我平日看你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现在糊涂了?要抓他也轮不到你啊?你可以让本县大捕头刘大来拿他啊?本县的县令也还在家啊,你可以先去问问他啊?别吃了几天皇粮就不知道自己谁是谁了!”
赵得福的话很有杀伤力,我的怒火被他一翻话熄灭,意识清醒过来才明白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去杀刘刚没杀成还可能被他们趁机杀了。我的刀无力地垂下,潘金莲绝望地看着我,我痛苦地闭上眼。赵得福一使眼色,那帮食客马上过来取下我的刀,拉我喝酒,几个女服务员过来扶着潘金莲说是去看大夫。赵得福哈哈大笑说:“本来就是两口子闹点小别扭而已,没什么事的,等一下我跟刘大说,要好好责打刘刚一顿才是。还有这事一律不许外传,谁要是多嘴多舌,别怪我赵某人不客气。”我恨不能给他得意的猪脸一刀,但是我手中已经无刀。
我当晚回家想了一晚上未睡,不时出现潘金莲美艳绝伦的脸与绝望的眼,愤怒与悲伤让我的心出现了一个洞,这个洞在不停地流血。明白潘金莲是我一直默默心爱的女孩,是我内心深厚感情处那无以明状的向往,却被刘刚那小子给玷污了,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想到要告到州府去,或者直接告到朝廷去,但是他们都与赵得财有联系,上访的结果就是永远也不会有结果。这时另一个念头在心中泛起,他们算掉了一个人,那就是武松!他们肯定要为此付出代价的,日后在武松流浪的日子里,我常常自责,因为我觉得我真的很卑鄙,因为我本可以拉住他不让他去杀刘刚的,但我不但没有阻拦还在客观上怂恿了他杀人。我起了绝早去了武松家,武松已经在院子内练拳了,这是他十几年来不变的晨课,我看着他在晨曦中光着好身板将一套拳使得虎虎生风,英俊的脸上挂满了健康的汗珠。
武松擦一把汗回头向我灿然而笑地说:“你起这么早可是少见,是想再跟我学拳吗?”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奇怪地看着我,问出了什么事?
我哭着给他讲了昨晚刘刚强奸了潘金莲的事。武松一言不发地听完,奇怪的是他没有当场发怒,而是居然坐下半天不说一句话,然后才流下两滴眼泪。这与我想象中的反应是两码事。我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这是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他们算准了金莲拿他们没有办法的!难道我们就这样装着不知道吗?”
武松站起来说我去洗一个澡换一身衣服,就进了屋。我呆呆地站在院落中,骂他:“武松,你是一个小男人,你是什么狗屁英雄,你的朋友出了这样的事,你居然还有心情去洗什么狗屁澡?”武松只是在门口愣了一下,还是坚持进了屋。武松真的洗了澡,穿着捕快的制服出来,又坐在门口石登上,让武大给他盛一碗牛肉面和五个烧饼来。武大很不情愿,武松冷着脸将10两银子重重地拍在石桌上,银子居然都变了形,武大这才端出了牛肉面与烧饼。武松又让他打了5斤酒,武大嘟囔着说了一句神经病。武松慢慢喝了一口酒说:“哥哥,你再骂我几句吧!”武大奇怪地看着他,反倒不敢骂了。武松又说:“西门,你不陪我喝几杯吗?这酒、这牛肉面与烧饼我怕以后吃得比较少了。”我愣住了,这才明白武松是在告别了。我拿起碗一口喝了一斤,呛得我流出了眼泪。
武松却说:“我早就想到外面去看看了,看看清河的尽头是什么的样子的,看看大山那边是什么样子的。”我不说话,只是不住地流泪。我真想说算了,这口气咱们忍了,但是我没有说。武松说:“你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记得照顾我哥与金莲。”
武松将一碗面与五个烧饼慢慢吃完,喝干最后一滴酒,抓起刀拔出来看了看,用毛巾擦了擦。他看看天,太阳已经有一竿高了,明晃晃地照得人眼发花,嘈杂的市声传来,这又是清河县的一个好天,无忧的人们生活在这儿应当是幸福的,可是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过得并不快乐呢?
武松说走吧,我要在清河桥上杀了刘刚。我跟在他后面向街上走去,武大听到了跑出来拉着武松说:“你说什么?你要杀谁?你疯了?”
武松沉静地看着哥哥说:“哥哥,我以前总惹你生气,以后不会了,你回去吧。”武大要拉他,武松却一掌将武大打翻在地,武松说:“你不是说我不能打你吗?我今天就打了。”武大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他,但武松已经大踏步走远了。等武大的声音听不见了时,武松站住,对我说:“过些日子,你安排我哥哥搬走吧,我走后,他可能要受县人欺负的。”我含泪点头。
第五节
武松杀人的那天是清河县几十年来的盛事,至今老辈人说起来还兴奋不已。都会伸出一个大拇指说:“武松,好汉!”
武松走在早晨的清河街上,向每一个人说:“到桥边去看热闹去,我要去杀一个人,这个人叫刘刚。”武松说这句话时是少有的礼貌得体,他几乎是微笑着说的。人们其实都听说了昨晚潘金莲被强奸的事,都等得看热闹呢。人们兴高采烈地跟在武松后面,人越来越多,汇成了一条长长的人流,人们奔走相告“武松要去杀刘刚了!”人人都想看杀人,就连那些怕武松的狗也都兴奋地跟在人群中,人流将一条街都挤满,扬起的灰尘也在早晨的空气中飞舞着。
有人说武松根本就不敢杀人,杀人哪有这样大张旗鼓的?他只是吓吓刘刚的。也有人说那可不一定,武松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的?据说还有人为此打赌下注,赌武松杀与不杀的赔率是二比一。总之,那天小小的清河县万人空巷,争相目赌清河县有史以来最惊人的大事。
武松一直面带微笑地走在人群的前面,清河县报的记者也兴奋得不得了,跟着一路采访武松。武松基本上有问必答,有记者问:“你为什么杀人还穿着朝廷的制服呢?”武松答:“我是代表法律与正义来杀人的,当我大宋的法制还不健全的时候,有时候正义必得有非常手段才能达到。”他的回答博得众人的一阵掌声,许多追星的少女向他飞吻,武松一时风光无限,向手群频频挥手。可惜清河街不是很长,武松很快就走到了街中的清河桥上,这是一座石拱桥,很结实,不知几许年了,拦杆以前曾被武松踢断过一根至今无人去修。武松就站在桥正中,人们直觉地把整个桥面留给了他,武松面对刘刚家的方向站住。
刘刚的家就在桥的左边不到10米处,是一层3层高的楼,这幢楼是清河第三好的楼房,第一好的当然狮子楼,第二是县令赵得福的家。从刘刚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桥上的一切。
武松大声喊:“刘刚下来受死,我武松今天要杀了你。”但是刘家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武松说:“你不出来,我就不走了。”这时刘大才从楼上探出头来说:“武松,怎么说你当上联防队员也是我点头的,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再说杀人是犯法的,你干这么长时间的政府工作难道不知道吗?”
武松大怒说:“你平日欺压百姓,徇情枉法、聚敛钱财也就罢了,但如果你今天要包庇刘刚,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刘大红着脸怒道:“我只是不想让事情闹大,你以为我怕你?再说那个潘金莲与你是何关系,你为什么要替她出头?”
武松说:“潘金莲是我武家的未过门的媳妇不行吗?”我估计那一刻正站在狮子楼上看着这一幕的潘金莲定感动得泪如泉涌。
但是刘氏兄弟就是不出来,已经快日上中午了,人们开始骚起来,人群有人说:“这会不会又是他妈的商业炒作?”而刘家中刘刚正哭着求刘大出头出摆平武松,他说:“哥,你不帮我,我是打不过武松的。”刘大铁青着脸说:“武松难道真会当得这么多人杀你?你去,他不敢杀你的。”
刘刚涕泪交流地说:“我不敢啊,哥哥,武松是一个疯子。”
“妈的,你知道他是疯子还去惹他的女人?狮子楼那么多女人你不上偏要上潘金莲?我平日都让他几分的,你活该。”刘大气极而骂。
刘刚哭泣道:“这都是赵得福那老小子让我这么做的,是他让我做的。”刘大说那就让赵县令来摆平这事,或许他可以劝武松回家。他连忙派人去县衙去找赵县令,哪知回报的人说赵县令不管这事,你是本县捕头,这点都摆不平还当什么捕头?气得刘大跳起来骂赵县令的八辈祖宗,大意是要与赵县令八十岁的老母及死去的奶奶发生肉体关系。
人群开始有节奏地喊“刘刚出来,刘刚出来!”刘刚一生从没有这样被人喊过,强装笑脸出来很明星地挥了一下手,被刘大一脚踢倒。刘大看着鼓噪的人群说,你还是去吧,武松这时站了大半天体力不支了,你说不定可以打败他的。刘刚还是不敢,刘大拔出刀来:“你要不去,我们刘氏兄弟还怎么有脸在这地头上混?你不出去,老子就先一刀杀了你。”
刘刚这才颤抖着拿着一把刀出门了,人群又发出惊天动地叫好声。我分明看到武松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这是一道冰一样的冷光,我一生只有幸看到了过三次。正在这时,潘金莲披头散发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扑倒在武松脚下。人群说:“哇,女主角也现身了!”
潘金莲说:“武松,算了,我们回去吧。”
武松说:“我是这样的人吗?这个仇我不替你报,我就不姓武。”这时站在狮子楼上的冷如雪也看到了这一幕,开始擦眼泪,无比幽怨地说:“谁要是这样对我一次,我立马死了也愿意啊!”其实狮子楼的其它小姐们也都有同感,武松这个流氓从此成了她们共同的梦中情人。
潘金莲站起来哭着说:“武松,你听好了,向这里所有的人发誓,我生是你武家的人,死也是武家的鬼!如果我有食言,我也要死在你的刀下!你带我一起走吧!随你浪迹天涯我也愿意啊!”不想她一语成谶,从而引出千古奇怨的惨剧。
潘金莲的话也赢得了众人的掌声,唯独我没有,这时才发现我是那么的妒忌武松。武松眼泪长流说:“金莲,你不必说这种话,我武松做事不求回报,你且退开些,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地过日子。”
刘刚颤抖着一步步向武松走近,哭着说:“松哥,一场误会,你大人有大量,我们算了吧,不,不算了,我给你找十个黄花闺女来,不,二十个好了。”
人群一阵嘘声,武松微笑说:“你也听到了,观众与读者都不答应啊!你还是过来受死吧,我出刀快一点,会让你比较痛快一点的。”
刘刚说:“真的没得商量了?”武松懒得再回答了,手轻轻握住刀柄。刘刚双手持刀流着汗慢慢向他靠拢,千万的人群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就连狗也一言不发。
在楼上一直观望的刘大这时发觉不好,他发现武松真不是开玩笑,他深知武松的厉害,武松绝对不会用第2招就会杀了弟弟,自己必须出其不意地给武松一击才有可能救弟一命。他拿准时机,见武松手正要拔刀向刘刚砍去时,突然从楼上跃出,在空中人刀合一,如一道闪电般地向武松扑去,这是清河大捕头刘大绝世的一刀,天下能躲过此刀的人不会太多。我想,此刻倘若是金庸来写肯定会更为精彩,但是他已经封笔多年,所以大家就将就着看我写的吧。
刘大号称清河第一高手,当这么多年的捕头绝不是浪得虚名,他这一刀是算计多时的一刀,是一击必中的一刀!清河县人人尚武,从小都会一些功夫,他们都是内行人,于是都为刘大这阴险而漂亮的一击惊呼起来。刘大是从空中向下扑来的,其时他正顺着阳光的方向,也就是说武松是逆光迎向他的,刘大的刀在哪武松都看不见。而此时武松的刀正劈向刘刚,身体前倾,他已经没有可能躲闪刘大这一刀了,我心头一紧,难道武松竟然会阴沟内翻船?
武松的做法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他似乎没有看到刘大这致命一刀,而是仍旧发力向刘刚杀去,武松这一刀也是根本不顾后路的一刀,他与刘刚之间的直线距离比刘大与他之间的直线距离要短,也就是说武松完全可以在刘大杀死自己之前先将刘刚杀死。刘大在空中看到了武松根本不顾自己这一刀,大惊失变!只听得一声刀响,武松必杀刘刚的一刀被刘大从空中击偏。原来刘大被逼中途变刀先救下自己弟弟再说。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人们只听得刀响,他们三人都一动不动地立在桥上,武松与刘大四目对视,刘刚手捂胸口,接着他胸口慢慢渗出血来,但他还没有死,他哥哥救了他一命。同时武松这一刀因为刘大也没能杀掉刘刚。良久,人群才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都为武松精彩地破了刘大这致命一刀而欢呼,原来不破就是破!我在中午的太阳下出了一身冷汗,禁不住有些发抖,武松真的是太可怕了,凭我智慧,我竟然没有想到怎样破解刘大这一刀,但是武松他做到了,他的胆识让人害怕,但是我为什么会如此害怕呢?
刘大说:“武松,罢手吧!”
“如果你现在走,我不杀你,但你弟弟我绝不会放过,我今天杀不了他,我明天还会再杀。”武松冷然说。
刘大一声高笑:“既然如此,那么你先杀了我吧!”
武松说:“我正是这么想的。”同时他突然将刀面一晃,将太阳光反射到刘大的脸上,武松同时身子一晃,刘大大吃一惊,只道是武松要用自己刚才这一手突然杀了自己,在看不清武松来势的情况下本能地退了一大步。哪知他这正是中了武松之计,武松并不是要杀他,而是突然凌厉一刀劈向刘刚。刘刚已经是惊弓之鸟,慌忙举刀一格,但他如何是武松对手,只听三声巨响,刘刚竟然在桥上消失了,桥上只留下他一条还持刀的断臂。
原来第一声响是武松将刘刚一只手连刀一起给劈了下来,第二声响是武松飞起一脚将刘刚踢向空中发出皮肉破绽与骨骼断裂的声音,这一脚我认为天下没有人可以承受得起。第三声响是刘刚落入清河溅起巨大水花的声音。人们又一次惊呆了,这一次连欢呼都忘了,我身边一个中年汉子因为揉了一下眼睛没有看到这一幕,等他抬头发现刘刚已经不在桥上了,忙问:“刘刚呢?他跑哪去了?”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刘大也吓傻了似的怔怔看着武松,太阳下他的刀身在发抖。武松说:“你可以走了,念你以前是我上司及还能救弟弟这一点,我不杀你。”
刘大一声凄厉地笑声:“可是我却要杀你。”刘大一展开钢刀披头散发地向武松攻来,每一刀均是拼命地打法,武松不敢大意,因为刘大毕竟号称清河第一高手,起码在武松打败他之前是。武松不急不燥地与刘大斗在一起,俩人的真实刀法这还是第一次在人前展示,自然博得阵阵掌声。一杯茶的时间,刘大已经不支,武松趁机一脚将刘大踢翻在地,刘大又爬起来又战在一起,不一会儿,武松又用刀背将他砍倒在地,刘大血红着眼又爬起来,武松又一脚将他踢倒。这一次刘大爬了3次也没有站起来,趴在地失声痛哭。人们沉默不语,都有些伤感,想不到昔日一世荣光的刘氏兄弟竟然如此下场。武松冷冷地看着他说:“我要杀一个人,那人肯定跑不了,我要不杀一个人,那个人就一定不会是我杀死的。你要不服,请尽管找我报仇。但是你如果欺负我哥哥,我必将你全家每一个人,包括你70岁的老妈、才3岁的女儿,还有你家的每一条狗都会杀死。”
武松这话说得很慢很沉静,当时正值中午,烈日当空,但是每一个都感到无比的寒意。武松慢慢将刀收入销中,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这时赵县令毕竟是带着一帮衙门捕快赶到了,赵县令在骑在马上大声说:“武松,你当街杀人,实在狂妄之极,乃大宋律令不容,你快快随我到衙门听候处置。”他的声音很大,但是所有的人都得出他的声音在发着抖。武松冷笑说:“狗官,你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上来拿我啊?”赵县令大怒命令捕快们说:“给我拿下武松!”但是那帮捕快谁敢动手?你看我,我看你呆住了。一个新来的小捕快不知轻重要在县令前争表现,展刀向武松扑来,武松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脚就将他踢入清河中。
武松环视四周一眼,目光在扫过我时,停顿了一下,欲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然后双手抱拳说:“父老乡亲们,我武松这就出去闯荡江湖了,就此别过!”人群发生雷鸣般地回应声。清河晚报的记者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跑上去采访武松,武松也一脚将他踢开。小记者兴奋地爬起来说:“哇噻,真过瘾,武松踢了我一脚哦!”结果第二天的报纸上《武松也踢我一脚》成为头版二条,头条当然是《清河桥上百年一战》,小记者文笔不错,用诗化的语言写了武松与刘氏兄弟的百年一战。最后说:武松在清河县乡亲父老的同声斥责下,在本县赵得财县令的英武追击下踏着斜阳苍惶向远方逃窜。据悉,赵县令已经派人去捉拿他,相信不久的将来,会将武松捉住。赵县令强调,我们县目前要大力发展经济,使全县人民的生活水平再上一个新的台阶。我们清河县必将在赵县令的正确领导下沿着更快更高更强的道路前进,从而实现在十年内跨入大宋500强县的目标!
但是文章结尾一句却有些莫明其妙:武松是属于清河县人民的,但是他也同样是属于大宋人民的,大宋有辽阔的土地任其四处逃窜!
第六节
武松就这样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常为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而难过。但是日子还得过,尽管人们还在传说武松的故事,但是武松已经逐渐变成一种传说。关于武松离开清河县在外干些什么大家可以参考施耐庵著《水浒传》和无知者著《武松传》。
清河的水仍旧涨了又退,狮子楼仍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潘金莲伤心了一段时间后在一姓张的大户人家做了一段时间的保姆,但干了没有几天,她就不干了。她跟我说是那姓张的对她动手动脚,但是我认为更多的是因为她吃不来那个苦了,于是她还是到狮子楼去上班。期间她来找过我几次,可我每次都有意躲开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再也不能如以前那样与她交往了,总是找借口远离她!但是我知道我和她在武松走后都很寂寞!
我仍旧在征税工作,我知道赵得财将不久告老下野,他在疯狂敛财的同时,我也自己捞了一些,这将是我的第一桶金,我要用此来实现我的人生梦想。赵得财发现了账目上一些问题,但是我更清楚他的一些问题,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微妙了。我将一些银子给爹,让他扩大门面,找机会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更的发财地方,我必须早早为自己打算。
潘金莲在武松走后、刘大辞职后也成为清河县的知名人物,走在哪都有人追捧她,她又重回狮子楼后,狮子楼的生意突然之间就好了起来,许多人都是听说她在这儿才来的。据说还有邻县阳谷县的有钱人专门骑着快马过来消费。赵得福又高兴起来,将潘金莲升为领班。虽然说都知道武松的厉害,但是武松如今不知道在哪呢?而且要是能泡上武松的马子也是那么的荣光与刺激的事?一些自认武功了得与钱多得发烧的人点名要潘金莲服务。狮子楼首次出现了餐饮收入超过色情陪侍的现象。
但是下正如魔教教主任我行所说: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是江湖,有江湖就有斗争!潘金莲的出色表现让一些“坐台小姐”们不高兴起来,开始是如玉、如花这种小姐生气,在背后说三道四,慢慢地冷如雪也生意清淡了,她也不高兴起来。
我和冷如雪有一段时间走得比较近,因为我做了税官,就有了些应酬,不免就点她的台,后来我就常在不应酬时也自己一个人来点她的台,而且是故意是做给潘金莲看的,潘金莲第一次看到冷如雪坐在我的大腿上,眼睛睁得极大,扭头就走了,我在得意中却有些伤心,于是我拼命喝酒,冷如雪说:“阿庆,想不到你如今也长大了,更靓了,今晚我陪你不要钱的。”说着她就很老到地在我身上摸索起来,我在刹那间发作了,几年前那个放学的午后的一幕又在脑海中闪起,我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完成了我从男孩向男人的转变。我在达到高潮的同时突然生起无比的悲伤,这是一种何等的情感啊,想这世间无非是男与女,却皆为这一欲字生出多少事端来?冷如雪趴在我身上说:“没想到你跟你爹一样的,真是西门世家啊!”她格格地放荡地笑。
我心头火起,再一次将她压在身下,这次脑中出现的却是刘刚将潘金莲强奸的场景,当潘金莲的脸在我眼前浮起的一刹那,我又从高潮跌与无比的失落中。冷如雪笑着说:“你还不错,但是这方面还得加强培养啊!”
此后我自己在阳谷县开了一间狮子楼后果然是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世人以为我好色,其实那是因为我寂寞,只是用女人的肉体来医治寂寞只会使寂寞与优伤更甚。冷如雪就常在我面前说潘金莲的坏话,说潘金莲其实骨子里骚得很,一些有钱人的赏银她从来就没有拒绝过,假装清高什么的。还说武松为她杀人而流落他乡真是不值!我很反感冷如雪这样说话,如果一个女人在背后说另一个女人的坏话,那就证明说坏话的女人不如她说的那个女人!冷如雪变得鸡婆起来,只能证明她的时代即将终结,她已经失去了清高、淡雅与自信。这对一个“花魁”是致命的打击。后来我开狮子楼时,只要我的花魁有一点这方面的毛病,我就马上将她打压下去。
赵得福与潘金莲一翻密谈后,潘金莲突然宣布她要坐台了。本地的清河晚报还专门发了彩色手绘配图新闻。冷如雪得知这一事情后,愣了半天说:“她能红,我不姓冷了,我姓热!”而我则愣了片刻后找到了潘金莲,潘金莲正在化装,我说你为什么这样做?
潘金莲冷笑说:“你可以嫖,我为什么不能娼?”
我看着她美艳绝伦的脸说不话来,潘金莲又说:“反正我也是残花败柳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你答应过武松做武家的媳妇的。”
潘金莲哈哈大笑说:“那他为什么走时不带我一起走?他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说这话?还不是因为我被刘刚强奸过,他也不要我了?包括你,你不也一样噍不起我么?”
我张口结舌地说:“我没有噍不起你啊。。。你不是说生是武家人,死是武家鬼的么?要是武松哪天回来了你怎么办?”
潘金莲说:“他要是回来,如果还要我,我就嫁他,但是他要是不回来了呢?不要我呢?难道我要等他一辈子?你会娶我吗?”
我又说不出话来,潘金莲凄然一笑说:“算了,我宁愿嫁武大也不会嫁你的?你这人啊,就是书读得太多,只怪我命不好!怪这狗日的世道不好!”她说着流下了两行泪水。后来我与她在阳谷县又碰上时,她曾这样说过:“我有幸碰到了清河县俩个最出色的男人,但是我却没有福气嫁给其中一个!”
我无比失落灰溜溜地走出了狮子楼,不知不觉走到了武大的烧饼铺,叫武大上酒来,他看我面色不好,忙问什么事。我说没事,没事!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武大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忙安慰我,我说没事,只是想武松了,想起了与武松一起大碗喝酒时的痛快。武大叹息说:“是啊,这小子就是不听我的话,去杀人,值得么?”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却在突然间灵光一闪,想武松真的为什么非要杀了刘刚不可呢?
我嘿嘿地笑了起来,武大说你笑什么。我说潘金莲去做坐台小姐了,你知道么?武大怔了一下说,那是她的自由。我说:“金莲说不嫁武松就将来嫁给你!你娶她吗?哈哈,真是好笑啊!”
武大也嘿嘿地笑说:“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是你不可能娶她,还是她不可能嫁你?啊,武大,那天在桥头全县的人都听到了,她要生是武家人,死是武家鬼啊!”
武大一直嘿嘿地笑着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很多人嘴中说出的不要,而其实际意义就是:“我很想要!”
人生就是一张相互串联着的网,一根线出了问题,就会影响其它的线,从而整个人生道路都会改变。潘金莲做了小姐,还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这个人就是冷如雪,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因为潘金莲的入行,就标志着冷如雪时代的结束。
潘金莲的门庭若市,而红极一时的冷如雪业务量锐减,许多老客户都去找潘金莲,这也表明男人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的,特别是欢场更是如此,这一点古今如一,正所谓但闻新人笑,那听旧人哭!冷如雪为此去找赵得福经理理论,赵得福说得好:“这是市场规律,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拦着不让客人进来吧?”冷如雪气极之下找借口与潘金功吵了一架,跟一个农村的泼妇似的,结果遭到一致嘘声,结果第二天她被逼调房,将她的头牌豪华套间换给了潘金莲,这就正式宣告了冷如雪从头牌位上跌下了。冷如雪找到我哭诉,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告诉她接受现实。冷如雪大闹说:“你也不是好东西,你爹也不是好东西,男人从来都没有好东西。”她涕泪交流,将化的装也冲得残缺不全,使她看起来很丑陋。我很伤心,我不明白我的初恋对象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女人?
潘金莲的房里天天欢声笑语,而在隔壁的冷如雪倍感刺激,她终于提出了要跟狮子楼解除合同,赵得福嘿嘿地笑说:“你要走也可以,但是根据合约,你得赔偿我店的损失。”冷如雪在愤慨之下居然同意了,她说:“旁边的丽春院早就在招我了,我就不信我换一个地方会饿死我?我要让你狮子楼后悔!”她赔偿了巨额的银子,赵得福这才放她走,事实证明,最后最后悔的还是冷如雪,她到了丽春院,也并未红起来,就如同过气的明星,不管你当年多么的红极一时,但是人们总是更喜欢更年轻漂亮的新星。
在世人眼中,一个“小姐”最好的结局就是先挣到一笔钱,然后从良嫁给一老实人,后半世就可以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处女膜修补术为什么火爆的原因。再就是嫁给别人做小老婆,或者说叫二奶,这也是一种不错的归属。但是绝大多数“小姐”并不如意,她们往往要尽其一生为年轻时的风流快活买单。所谓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只剩残红随东去!比如后来的冷如雪,让人唏嘘不已。
我很少再去找潘金莲,后来有一次我陪几个官绅吃饭不得不去,他们喊来潘金莲做陪,我明显得感觉到她在我面前故作轻松与随意,我看着她的熟练与老到,巧笑情焉,深知她并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女孩。我借故先走时,她跑出来送我时说:“生活远比爱情重要,不是吗?”
我沉默无言,独自离去,但脑中总想着她这句话,是啊,生活也远比所有的戏曲与小说精彩。
武松走后,我愈感寂寞,从外面回来的人传来不少关于武松的传说,有人说他又犯案被官府杀了,又人说他入伙做了强盗,还有人说他隐姓埋名娶了老婆,总之关于武松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就在潘金莲最红的时候,我决定辞职离开这个地方,去山外的阳谷县发展,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一条路,阳谷县是一个经济相对较发达地区,有省道从城中穿过,客商兴旺。
其实我在离开与留下之间犹豫了很久,留下来可以图一个安稳,走则一切从头再来,肯定会很累。赵得财与我关系的决裂促使我下了决心离开,我发现在武松杀刘刚走后,我与赵得财的关系越来越远,我试图改善与他的关系,但我根本无法容入他的圈子,而且他的根基之深让我无法掰倒他。我的一些小权力被逐渐剥夺,基本成了一个闲人。我让父亲先到阳谷县去开了一家“通达绸缎庄”,我然后逐步将家中地产变买出去,我这几年也捞到了不少,我想我足够重新开始了。当然我唯一放不下的仍然是金莲与武大,我去找武大,跟他说一起到阳谷县去发展,他嘿嘿笑笑说:“我不走,我在这儿这么多年了。我不走!”我只好作罢。
我去找金莲,在她的豪华包间中我们坐在了一起,金莲轻剪红烛,职业性地微笑着说:“西门,你其实早就应想着来照顾我的生意了!”
金莲变了,她仍旧是美的,却变成了一种妖艳的美,失去了我以前为之心动的那种纯洁。我环视四周,感觉与以前冷如雪在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我的心却不可抑制地痛,我、武松、金莲曾经是那么的充满梦想与纯洁,是什么让一切美好一去不复回了的呢?我想跟她说:“我曾经是那么的爱你,我以前说不出口,是因为武松,我如今还是说不出口了,是因为什么呢?”当然我在阳谷县终于成为一个人物时,我不知对多少人说过“我爱你”三个字,但都永远没有我此时说不出这三个字而刻骨铭心!我告诉她我要走了,去山外的阳谷县。
她愣了一会儿,突然神经质般地笑起来说:“好啊,你走吧,都走,武松走了,你也走,我还不是照样过得有滋有味!”金莲边说边流眼泪,那泪珠挂在她如花的一样的容颜上,真是凄丽得动人心魄,可是我能做的只是站起来向她告辞。
我独自走出狮子楼的大门,后面阵阵笙歌传来,仿佛一声声嘲笑,我走出很远,再回头看,狮子楼的辉煌倒影仍随清河的波在荡漾。我强忍着泪水流了下来,这个我承载我多少梦想的地方我将从此挥别他!仿佛被生生割下一块肉抛在清河中。
我想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那么从此的我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吗?
下 篇
第七节
阳谷县是一个经济发达县,人口众多,商贾云集。而且官府对在到此经商的都有政策优惠,因此我们的通达绸缎庄一开业生意就很好,我忍痛拿出大量银子来四下打点,与当地黑社会、官府等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特别是本地知县大人原本与赵得财有过节,听说我与赵得财的恩怨更是高兴,再加上我有功名,他很快就在县衙为我安排了一个虚职,虽说是虚职,但我的地位一下却提高了许多。
不过我还是得感谢赵得财,有一次这家伙说过一句名言:没有金钱与美女摆不平的事!我便将此招用在阳谷县,果然无往而不利。半年后,阳谷县的人都喊我“西门大官人”。这段时间,我要应付各式各样的人,自然要出入各种各样的风月之所,请官府官员要去这种地方,请黑社会老大也去这种地方,因此阳谷县的人们几乎天天可以看到我到这些方出没,以许在他们心目中我树起了一个风浪快活的形象了。我还拉了阳谷县一帮实力人物结为兄弟,史称:阳谷十虎!
我因为这段时间太忙,基本没有时间去念及潘金莲与武松,只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们会偶尔在我心头闪过,我则要努力而快速地将他们从脑海中抹去,不让他们影响我的好心情。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就只有去风月场所听曲赏戏与找一个漂亮的小姐陪,然后筋疲力尽地回家去睡。只是我越是在热闹之后越是思念以前的清河,想那河畔的金柳在夕阳下招展,想柳树下有三个无忧的少年朗朗笑声,这笑声常常越梦而来使我泪湿枕巾。
这天县令将我喊到内堂吃茶,我就知道有好事降临了。果然他东扯西拉了好长时间问起了清河县狮子楼的事,我一一老实做答,告诉他那狮子楼真是挣钱。县令沉呤很久又说:“我看你日日去青楼,只怕花银子不少吧?而且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呢!”
我面红耳赤,忙说小生再也不敢去那种场所了。县令哈哈大笑说:“是男人都好那么一口,我不是说你不该去,而是——”
他这么一说我眼前一亮,突然明白过来他今天找我来的意思了,其实我早就有这种想法,但是一直未敢施行。我看着他说:“大人有什么话直管明说,在下一定效绵薄之力,甘在鞍前马后以供驱使!”
县令哈哈说:“你真是一个聪明人,是难得之才啊,那赵得财不用你是其损失也。你想想,衙门内每年接待上级检查及兄弟县市来的业务招待费高得惊人,而且上级还不一定高兴,我是想我们能否开一家自己的宾馆或者招待所什么的。”
我恨不得拍他臂膀一下说:“兄弟,这下你总算开窍了!”我立马小心地说:“大人的意思是想开一家阳谷县的狮子楼?”
县令咳嗽一声,说:“那个赵得财做得太过分了,以自己弟弟之名去开,不是摆明了是自己在开么?我看纪委的同志迟早是要去请他谈话的,我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说我闲话,而我又差一个能力强又信得过的人,所以。。。哈哈。”
这真是一只老狐狸,这家伙想开酒店将他这么年的贪污款洗白的同时再捞他一笔,却又怕死想找我来做炮灰,不过我正求之不得呢,我微微一笑,以感激涕零状说:“小生何德何能?能得大人赏识?真是三生有幸啊。我愿为大人效力,不说一定挣钱,但我可以肯定地说,大人一定不会亏的。”
他开怀大笑,频频点头。我又说:“不过,大人,要做咱们就做成山东十县最豪华的一家,而且我建议搞股份制,大人可用化名入大股,咱们再找给亲近的人也入一股,比如知府大人,以及黑皮等?这样咱们的狮子楼就是开一万年也不会跨的。”县令拈须沉思,缓缓说:“你的思想的确颇为创新,拉知府大人来是对的,只是那黑皮及社会败类,黑社会中人,只怕不妥吧!”
我说:“大人,你想想,这黑皮在本地人头熟,手下兄弟众多,势力雄厚,许多事都已经不需他自己出手了,如今的黑社会已经企业化了,表面上他也是一个正当商人,如果我们不拉他入伙,他很可能派人来闹事,而到时大人你又不方便出面,我出面他黑皮则不一定会给我面子,我们的生意就不一定经营得好,而倘若干脆拉他入伙,分红有他一块,他不但不会闹事,而且还会免费保护我们,再凭他的人际关系,我们的酒店想不火都难啊!”
我一翻话说得他哈哈大笑,胡子都拎断了几根,说:“所以我说你是人才嘛!好,你就去选址操办吧,做出详细的预算来,我去与知府大人说。”
我最后问:“大人,你看我们这酒店叫什么名字好呢?” 县令一拍桌子说:“管他妈的,也叫狮子楼好了!气死赵得财那老小子!”
我高兴得几乎疯了,但强忍笑意,这样我在阳谷县算是彻底站稳了,离我的梦想实现也只有咫尺之遥了,我的人生到此才算翻开新的一页! 我们成立了阳谷县饮食娱乐公司,我被推举为总经理。我此后几日在阳谷县城到处逛,并与黑皮一拍即合,他对我深为叹服,我终于选中 街十字路口交汇处,此处为市中心,又与省道比邻。正是客商云集,官府必经之地也。只是原址上有几家小商铺正在营业,他们是一定不愿意搬的。我说与黑皮与县令听,他们均表示:把他们赶走!先是政府发文,然后黑皮派混混去闹事,那帮人结对去县衙门静坐示威,还去知府处上访,结果一点作用也没有,其中有一家卖水果的,挑头来闹,其有一子名叫郓哥,此人日后给我造成很大的麻烦,此处也按下不表。
我认为此时是到了各个击破的时候了,我决定先对生意做得最大的米店下手,他也正是这帮折迁户的领头人物,我先让黑皮的人天天去闹事,无非是今天说他的米中有石头,明天又说他的米中老鼠屎,在他的店中大吵大闹,找他索赔等。黑皮手下天生就干这个在行,干得很起劲。米店老板受不了,报官了几次,但是管片捕头早就心知肚名,来了几次每次都判米店赔几个银子,这样米店生意一落千丈,这天米店老板的儿子在放学时还遇到了黑皮的人威胁,被打得鼻清脸肿地回家。我早说过,黑皮这人想把生意做好可能性不大,但是让他搞跨一个店则有十成把握。此时我便以政府调协员的身份出面了,米店老板好茶好烟地敬上来,我这才提了条件,让他搬到后街去,如果十天内搬走官府将给50两银子的补偿,超过一天减5两。米店老板在第12天真的搬走了,我按诺补了他40两银子。
别的店铺一看米店都搬了,他们的所谓联盟也就土崩瓦解了,也都要搬了,我就将补偿降下来,如果谁家不在规定期限内搬走还要罚他的银子,结果12家店铺半月内搬走了11家,就余水果店那家,也就是郓哥这家。县令对我大加赞赏,黑皮也非常服我,认为我手段高明,其实他们哪儿知道我这只是学了赵得财的方法。而且我也做过拆迁户,深知拆迁户们的心态,这样对付他们自然很简单了。我很开心,现在我才知道“将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是怎么一种感觉,我以前说过:当别人的房子成为我的房子时、当别人的钱成为我的钱时、当别人的女人成为我的女人时是怎么的快乐。这句话并非乱说,为富者在欺压别人时只会有快乐!这也就是千百年来为什么有“为富者不仁”这一说的实质所在。
我一直认为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个叫郓哥的小子后来极其恨我,结果利用武松替他自己报了仇,也正是在此时埋下了伏笔,他父亲本来有一个很好的水果店,这是一个极本份的中年汉子,也是一个死脑子,他说什么也不搬,认为这是祖宗传下的基业,谁也去动不得。他也就成了我们眼中的钉子。他每天跟钉子似的端坐在店中,他也跟我父亲当年一样左手持一本大宋律法,右手持一把刀,谁要他搬就跟谁拼命的样子(这也是钉子户一词的由来)。
我想起了当年的我,于是心中有些隐痛,几乎心软。但是县令催得紧,我只好请黑皮来解决,黑皮说如何解决,我咬牙说:“尽你所能!”凶狠的黑皮也学有知识人手摇折扇恶狠狠地说:“出了事,官府可得担着啊!”我默默点头。
结果黑皮真把事情给闹大了,第三天,几个混混有备而去,在水果店中吃苹果吃出了一条虫子,于是与郓哥的父亲发生了争执,而当时不幸的是他正好手中持有一把水果刀,混混们说他持刀行凶,结果一拥而上把他打得口吐热血,只剩下半死命而已。而同时有一个混混据说也被他的刀所伤,一同送到了医院。官司打到了衙门内,县令各打五十大板,混混们被拘押,而水果店也得查封。结果自然是混混们二天后又在街上闹事了,而水果店则被无限期查封,郓哥父亲好好一条壮汉子被打伤无钱可医,只好转让水果店看医生。这样我就用极少的银子接手了该店。至此,最后一个钉子户被彻底清除。水果店老板在半年后生病死了。
因为钱银充足,半年后,阳谷县有史以来最气派的娱乐城——狮子楼隆重开业了,我作为总经理盛装站在门口笑迎宾客,并请来了山东省的最高长官来剪彩。盛况空前,可谓冠盖满京华。至此,我的人生梦想基本实现。狮子楼立于十字街首,气派非凡,至今仍是阳谷县城一景,如果列位有空不妨前去一观,或许能依稀了解一下我往日的辉煌。(据山东阳谷县志载,狮子楼系西门庆多病听信巫婆之言修楼以填邪而建,其实不可信,狮子楼名动一时,岂是仅为镇病祛邪之用。当然本文作者盖因小说家之言,亦不可信也。)
第八节
基本上,我已经算是阳谷县的一个人物了,也就是所谓的成功人士。我多次上本地的报纸,并且还成为《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我的头上还顶着优秀企业家、东方之子等一系列荣誉。山东版《经济在线》是这样写我如何成功的:西门庆有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和对市场的高度判断能力,他总能出其不意地出奇招,狠招与怪招来占领市场。同时西门庆还是一个极其有社会良知的人,关心邻里,造福一方父老乡亲们,仅他的狮子楼就为当地解决数百名富余劳动力等等。
我当时看到这篇报道时也还是禁不住脸红了,觉得也吹得太狠了些,同时我认为这样的报道对我是极其不利的,我刚刚起步,还是低调一点好,如此大张旗鼓地宣传可能会使一些人心生不满,比如县令大人可能会觉得我跳得太高什么的。所以当我的经济在线的记者施耐庵得意洋洋地把这报纸给我看并想拉赞助时,我并没有给他好脸色,而是怒斥他:“谁让你这样做的?这种宣传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以后再也不许这样做了。
施耐庵其实颇有名气,他只想拍我的马屁,但是这次他没想到会拍在马腿上了,满以为我会表扬他一下的,谁知还臭批了他一顿。没想到他从此对我杯恨在心,后来写了一本什么《水浒传》的破书,对我极尽毁誉之能事,实在是可恨。所以说臭文人也是不好得罪的,对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
因为的我事迹见诸报端,清河县不少人来投奔我,比如裁缝王婆,就找到我父亲,我念及旧情就帮她找了一处铺面,并与当地混混、税官、捕房等打了招呼,所以王婆的生意果然特别好。因此她对我感激涕零。得空我去她的店中聊了聊,她几乎到了受宠若惊的地位,我示意她不要拘谨,老邻居了嘛。其实我是想找她问一些关于清河县的事,关于潘金莲与武大的生活等。王婆说清河县也是在搞改革,招商引资什么的,但是成效并不明显,反倒圈出了大片的良田任其荒芜。清河也因上游的污染严重,河水已经发臭发黑等,清河县有些本事的年青人都出门打工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我为此唏嘘不已。我问到了清河狮子楼,王婆说清河狮子楼已经快破产了,没有什么人去消费了。
她终于说到了潘金莲,我的心格登一下,被什么尖细的东西刺痛。她说金莲那妞子也是命苦,因为生意不好,她年龄渐大也在狮子楼中下岗了,无所事事在街边开了一家美容美发,因为手艺不行生意差得很,还常有流氓混混去滋事。说到此她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我逼着问后来呢?
王婆叹一口气说你可能不相信,金莲出嫁了。我一惊问嫁给了谁?王婆是何等样人,年轻时也是一风流人物,一生阅人无数我的失态自然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她缓缓说她嫁给了武大。
什么?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奇闻,我惊讶之后陷入了无边的伤感中,也渐渐清醒过来,她嫁给武大也是正常的,武大这人不错,忠厚老实,勤劳持家,或许嫁给他才是金莲最好的归属,只是。。。只是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王婆接着说那武大本是一个好人,也小有积蓄,本来他们日子会很好过的,但不知为什么武大脾气有些怪,总是折磨得金莲夜夜惨叫,白天还要强装笑脸卖烧饼豆浆。
我无法抑止地悲伤,有着说不出的愤懑无处发泄。后来我从侧面了解到,原来武大有一定的心理障碍,他一方面很爱潘金莲,另一方面却不能接受潘金莲曾被人强奸及是“小姐”这样的事实,再加上生活中他是一个压抑的人,因此扭曲了心态,对潘金莲常常施以暴力。这一点我后来在金莲身上的许多伤痕上得到了验证。
我独自往回狮子楼走,冬天快到了,寒风吹到人的骨头中去,卷起一地的纸屑飘扬在空中,我走的是一条近路,名叫幸福里,两边暧昧的灯光与破旧的平房,每一家门口都站着一个或几个装扮妖艳与神情疲惫的妇人,她们向每一个经过的男人发出“帅哥,进来爽一下”的信号。她们的身上散发着劣等香粉的味道,我有些后悔来到这儿,她们大都是年华已逝的妓女,就如同是商铺门口堆着的卖不出的断码旧货一样。我埋头穿过她们的拉扯,却在快走完幸福里的时候听到面方一个女子的声音说:“大哥,进来坐一下吧,我可是以前狮子楼的头牌!”我心中一跳,循声望去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正拉着一个汉子这样说。
那汉子说:“妈的,少来诳老子,你要是狮子楼的头牌,我就是西门庆了!呵呵。”那女子衷求着争辩:“我本来就是嘛,不过我不是阳谷县狮子楼的,我是以前清河县狮子楼的头牌。”
那汉子显然不信,仍旧要走,女子拉着他说:“进来吧,我很便宜的。”但是那汉仍旧是走了,并将她推倒在地,还吐了一口唾沫说:“妈的,就你这鸟样还是头牌?你要就自己是一只野鸡我说不定还施舍了你。操!”
我定定地站住了,向那女子缓缓走去,她爬起来恨恨地向那汉子的背后骂了一句粗话,然后转过脸来,尽管灯光黯淡、尽管岁月如刀,但是我仍旧一眼看出她就是冷如雪,就是那个曾经让少年的我心动如潮的冷如雪,她看到我过来,眼中发着光,又职业性地说:“大哥,这边来,我以前可是狮子楼的头牌。”
我走近她,她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其中溢满了泪水,嘴唇啰嗦着要掉头进屋,我一把拉着她,她挣扎着不让我看前她的脸。她的头上有一种很久不洗才有的味道,身上的脂粉味道很刺鼻,她的身体也瘦得厉害,我抓着的手臂仿佛是一根木柴。她说:“让开我。”
我说你一定还认得我,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走吧我给你找一份正当一点的工作。她使劲挣脱我,说:“你认错人了。”然后匆匆跑回屋子,将门从里面堵上。我使劲拍门。可是她仿佛消灭了般。突然围上来十多个女子,她们拉着我说:“走,到我那儿去,包你满意。这个婊子说自己是狮子楼的头牌,她是神经病的。”这些女子一边说着恶毒的攻击她们同类的话,一边又热情地要服务我。我大喝一声,将她们全部推开,快步跑出了幸福里。很远再回头一看,幸福里的暧昧灯光如同一个噩梦般仍旧亮着,如果幸福真存在于幸福里,那么幸福会是怎样的一种狰狞面目?
我远远地望见狮子楼的辉煌灯光,也听到了其传出的丝竹声,狮子楼的灯光与幸福里的灯光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它她的本质却一样的,我定定地站着,在这个夜上我感到无比的失落与痛苦,我突然我对我苦苦追求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什么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啊?我的兄弟,这个晚上,在繁华的阳谷街头突然非常想念我的兄弟武松!想武松陪我一起痛快地喝几杯烈酒,或许人在醉中才知生活的真谛所在。
当然第二天,我仍旧是一个成功的人士的面孔出现在公众面前,我仍旧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出现在我的员工前。
第九节
武大居然也来找我了,我听到门口保安通报时,还不相信,我跑到门口,果然武大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武大老了,脸上的皱纹真正是如同枯树皮一般纵横交错,而且生活的重担也压得他的臂有些佝偻,使他看起来更是矮了些。总而言之,他就是一个老农民的样子。
我把武大接到狮子楼了开了包间好好请他大吃了一餐,尽管他是一个做烧饼的高手,但是他却很少吃到真正的山珍海味。武大饱吃一餐后放下筷子长吐一口气说:“这些东西可真比烧饼好吃多了。”
我微笑着说:“你现在生意还好吧?”
好什么啊,混口饭吃而已,说起来真是气人,自从老二走后,接着你也走了,清河县的那些人就开始欺负我这个老实人了,一些小混混也常来吃饼不给钱,更气人的是总有一些登徒子看你嫂嫂漂亮来调戏她,唉,要是武松在家,谁敢这样哦。武大一口气倒了一大堆苦水,我想起武松以前的交待,要我好好照顾武大的,我没能做到,因此深感愧疚。但是“嫂嫂”这个词仍旧让我刺耳,因为我知道这个嫂嫂正是潘金莲。
果然武大老脸上放着光说,你可知道我结婚了,你猜一下我老婆是谁?我顿一下摇头说不知道。武大得意地说:“你肯定想不到,她就是潘金莲。”
我强作平静地说:“哦,真是想不到,不过也很正常啊,金莲,哦,不,现在应该称为嫂子了,她不是以前在清河桥上对武松说过生为武家人,生为武家鬼的么?武松不在了,她嫁给哥哥也是自然的。”
武大眯缝着眼看着我说:“西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金莲嫁给我是因为武松了?难道我配不上她么?”
我忙说,哪里,武大哥你可别这样想,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勤劳的男人呢?他这才嘿嘿笑起来,十分得意地样子。
武大接着提出想搬到了阳谷县来发展,让我给出出主意。其实他哪是让我给出主意不过是想让我帮忙而已,我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帮他找铺面,跟税官与混混们打招呼。他一脸的枯树皮恨不得都笑开了花:“还是西门有本事,唉,都怪我那不争气的老二,他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就好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外是死是活。”说着就有些伤感了。
我安慰他一阵送他出门,他说要先回去准备一下就搬过来。我看着他矮小的身影在滚滚人流中消失,是那么的不显眼与萎琐,突然风云突变,头顶还是好好的睛天突然乌云翻滚,接着一阵瀑雨打将下来,落在地上烟尘四溅,淋得街上的行人四散奔逃,我转身进屋,还是给瀑雨淋湿了身上的上好苏绸公子服。可是谁曾想这竟然是我们噩梦开始前的预兆?或许武大不到阳谷县来,我与武松以及金莲等的命运就会是另外一种样子,但是武大终究是带着他那漂亮得惊人的老婆来到了阳谷县,从此开始了一个众所周知的悲剧,这些看似的偶然的事件其实回头一想都有着其必然发生的可能。只是再精明的人也只能是在事件发生后去后悔,只是天下的后悔全都是来不及的。
半个月后,武大租一辆车将他的一些做烧饼的家什及生活必需品从清河拖到了阳谷县,当然还有他那惊艳一条街的漂亮老婆。门面我已经帮他找好了,并预付了半年的租金,地点就在十字街后的另一条街口,对面就是王婆的裁缝店,因为都是清河老乡,让他们在一起也好有过照应什么的。据说武大到的那天让阳谷县也很是轰动了一下,一是因为武大烧饼的确很是有名,以前阳谷县的人只是听说,很少能吃到的。二来就是武大的漂亮老婆潘金莲。
潘金莲是坐着武大租的马车后面进城的,本来她一直用一块布蒙着脸低着头不声不响地,但是她在进城门口时,一阵风将她的头巾给吹落了,金莲一抬头的风情惊得过往的客商与守城的官兵都呆了,正好有去过清河县的客商一下认出了潘金莲,“那不是清河狮子楼的头牌么?”知道的人哦一声说“怪不得这么漂亮呢?”不知道清河县的人会说“啊?清河那穷地方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不到咱们的狮子楼来呢?”
人们议论纷纷,一时潘金莲就成了阳谷县的名人,据说阳谷县报的娱乐记者马上赶来采访,但是潘金莲一概拒绝了。金莲的轰动除了自身的漂亮还与武大有关,人们还看到一个枯树皮般的老丑男人亲昵地扶着潘金莲下的车,看他们的关系这男人不应该是金莲的用人啊,一打听,原来竟然是这美人的丈夫!于是人们又不满起来:凭什么花总是插在这么一堆牛屎上呢?虽说如今时新美女傍大款,但是这矮小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大款啊?
总之,潘金莲与武大就这样令人惊奇地走进了阳谷县城人们的视界中,也同时重新走入了我的生活中。几天后,武大的烧饼店开张,请我无论如何去捧一下场子,我想肯定是要去的,不说武松这层关系,仅是我小时候天天想吃武大烧饼的份上也该去庆贺一下才是。但是我还是有些犹豫,那是因为我怕碰到金莲,这么多年了,我要怎样面对她呢?少年时的梦想、心中的隐痛以及传说中关于爱情的甜美,这些我要如何面对呢?我一直以为,爱情永远是少年时才拥有的美好,成年之后的人是难得寻找到了真正的爱情的,好比我天天生活在女人堆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美女向我献殷勤,但是那种让我砰然心动的感觉却从来就没有,只有金莲能让我心砰地一阵阵巨痛,这些年来,哪怕是我偶尔听到她的名字也会让我浑身发热啊。
我还是决定去了,在武大烧饼铺前,我看到许多人来人往,武大正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我将贺礼给他,武大接过一迭声说能来就行了,怎还要什么贺礼呢?我让跟班点燃爆竹,在砰砰砰的热烈的气氛中一抬头看到一个女子正站在我面前,这不正是金莲么?几年未见,她似乎改变了许多,变得成熟了,但是岁月从来就不会使一个真正的美人容颜老去,而是会赋予她更多的风韵,她穿着很普通的麻布混纺的衣裳,却只能使她的盖世风华更为出采,她就静静地站着,眉宇带着浅笑,她的笑是一种凄楚的笑、是一种遗世独立的孤独地美,恰如那朵孤独地开在清河中的莲花,在漫天晚上霞下仿佛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她就这样静静而立就足以使周围的一切失去存在的必要。我呆呆地看着她,往事历历在心头闪回,我不禁眼眶潮湿,没有来由地伤感。
她微笑着说:“你来了!好多年不见了!”
是啊,是啊!我能说什么呢?我说你过得还好吧。她轻声地说还好吧!她那一低眉的忧伤却没能逃出我的眼睛,我清楚地知道她过得并不快乐!她让我进屋吃茶,我客气地谢过了。王婆及一些其它宾客都过来向我打招呼,他们都以我能来而倍感荣光,我微笑着与每一个打招呼,并对武大说以后狮子楼上用饼你就直接送去吧,等几天我与你签一个合作的合约。武大高呼一声好,说西门庆真是念旧情的人。众人一起附合,唯潘金莲一言不发,但我能感受到她沉重的目光,这种目光使我很不自在,我忙站起来告辞走了。武大追在后面说:“有空就多过来坐坐!”
第十节
世人都认为金莲是一个水性女子,而我也是一个风流人物,因而认定我们走在一起是苟合。其实这种事放在今天,还不是比比皆是,人们为何对今天的滥情滥交持宽容的态度呢?我敢这样说历史上从没有哪个年代的“小姐”如今天这样的多。从另一个层面讲,我与潘金莲绝对是那个时代的先峰与潮流人物。这到底是时代的进步还是我们本身感情退化呢?这有待有识之士来商榷,非本文所能说清了。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抹掉一些施耐庵毁誉我的烟尘。
大宋景佑11年,阳谷的夏天出奇地热,持续的干旱使得民不聊生,常听说有人干死在路上的消息,都说这是凶年的征兆,梁山上有一帮匪徒挟地利而滋扰民众,方腊的势力也更大了,朝廷为此大伤脑筋,但是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有钱人的娱乐反而到了疯狂的地步,狮子楼的生意竟然一日好似一日。但是武大的烧饼却在阳谷有些水土不服,生意清淡得很。武大向我诉苦说这是因为阳谷的面粉没有清河的好,可能也有这一个原因。
武大爱上了酗酒,生意不好他便早早收摊回去唉声叹气地喝酒,喝高了就强拉金莲行房事,因此住在那条街的人常看到武大家天不黑就关了门,不一会儿就会传来金莲的痛苦与哀求声,王婆作为老乡很委婉地劝了武大了几次,反倒是金莲被折磨得更凶。
武大开始只是在自己的门面摆一个摊点,后来生意不行,他就只能挑着担子串街了,金莲负责守摊,但是武大很多疑,总怀疑金莲会趁他不在时与别的男人偷情,这也难怪,任何一男人(尤其是武大这种自身其貌不扬而没有什么能力的男人)都会对这样一个漂亮老婆有些不放心的,何况这个老婆还有做“小姐”的经历?只是武大的多疑也过了些,据王婆对我说,武大常在外没卖几个饼就会莫名其妙地挑着担子回家去看看,金莲有几次说他不该这样饼都没卖就回家来,武大就会发脾气,当着很多人的面骂金莲,金莲要是哭了他才会得意地向四周的人说看我老婆还是怕我的。
武大在床上其实也不行,他只看到金莲脱掉衣服就会早泄,他真正没有办成什么事,但是他学会了整人,基本上是一个性虐待狂,他会在折磨金莲时看到金莲痛哭求饶才会达到是莫名的兴奋。武大白天在人前却又是一个忠实本份的老实人,许多人欺负他也就是陪笑脸,他唯有也只有在金莲前才会打回一点男人的尊严,这就更加让他向变态的路上发展。总之金莲跟着他可以说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而金莲曾亲口对我说过,她当初嫁给武大就是看中他人老实,在对爱情不再奢望的情况下只求过一点安稳地日子有什么不对呢?只是她事与愿违。
有必要说明,我说这么多武大的不是,并不是为了我解脱,而是想说明什么事情的发生都有着其必然的外部环境促成。许多怕妻子红杏出墙的男人其实不知道正是其自己逼得妻子不忠的。
王婆又一天去找我办事时说到了他们,一说三叹,末了说:西门啊,都是老乡,你又说话份量重,不如抽空跟武大说说,也去安慰一下金莲那妞子,她再这样下去只怕活不长的,你没看到她瘦得风吹得跑的样子。我感觉到我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一揪,那种痛啊让我如此难忘,原来爱就是持续的心痛?
在一个炎热的午后,狮子楼中正好没什么事的时候,我就决定去看看金莲,我在路上想好了说些什么,但是当我一见到金莲却一句话说不出来,金莲真的已经瘦到了一阵就可以吹跑的地步,脸苍白地憔悴,原本性感如玫瑰花瓣般的嘴唇也毫无血色地如同黄叶般枯萎了,原本深井般的眼神也有些游离了,看人时仿佛不认识你似的。她只是机械地让我坐,送上一杯凉茶就无语了。
我真想哭,这是潘金莲么?是那个在清河畔发出银铃般笑声的金莲么?是那个在清河狮子楼中冷艳骄傲的金莲么?我缓缓说你过得还好么。她一怔然后终于流下了二行清泪,但她很快抹去说还好,日子嘛,或许我以前太风流了,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呢?
我说人追求自己的幸福是没有错的,你可以重新选择的。金莲怔怔地看着我,喃喃地说你说得对,可是我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可是,可是,你这样做,以自己一生的幸福为代价值得么?你这样做只会让一些爱你的人心痛。我反问她。
果然她怔怔地看着我说:“不值吗?真的不值吗?爱我?谁还爱我呢?”
我很想把她抱在怀中,对她说:“有的,我,我一直都默默地爱着你啊!”可是我却一个字说不出来。我站起来要走了,我走出很远,金莲突然在背后喊我说:“西门,你有空就过来看看我吧,我也没什么说话的人。”
我回头看着,她正楚楚地站在阳谷纷繁的街市中,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泪痕犹未干,我郑重地点头。一转头却看到武大远远地挑着担子回来,他的样子十分奇怪,因为他个子矮,又是O型腿,担子两头的箱子与他身型差不多高,远远地就如同三个黑色的箱子一起摇摇晃晃地移过来,他远远地高声喊我,脸上的枯树皮也早裂开了。我礼节性地问今天生意还好吧。他说唉,不行啊,当初真不该到阳谷来。我只好沉默,看他的意思似乎还怪我让他来的。
我与他简单说了几句后就走了,走出很远,武大掉头吹嘘似的对他身边一个挎竹篮卖梨的少年说:“他就是西门庆,狮子楼的总经理,我老乡跟小兄弟。”那少年哼一声。
我走着走着发觉有什么不对,脖子上感觉有些凉嗖嗖的,细想似乎正是那个挎着竹篮的少年让我不舒服,他的目光阴冷有着一股子杀气。日后我才知道这正是卖梨子的郓哥,不过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我远远没有想到他会利用武松来报仇。
我几天后又去找金莲,与她一起聊天,聊童年的美好回忆,她果然高兴了许多。有时我还会喊王婆一起过来聊聊,我们说着清河方言,无拘无束。我喜欢看着金莲笑时的样子。我们也聊武松,只是武松离我们太久了,已经成为一种久远的传说。王婆这天忽然感慨似的说:“其实啊,如金莲这样的妞子要是嫁给西门才是绝配啊!”她一句话说完,我们都愣了,王婆这才连声说该死,老身该死乱说话,该掌嘴才是。而金莲的脸上分明泛起了红晕,就如同小时候一样。王婆的缝纫店有顾客到,出去招呼生意去了,我在金莲脸上红晕还未退尽时抓住了金莲的手。她的手因为做太多事已经不再如以前那秀美了,我一生抓过无数双美人的手,但是没有哪一只如此让我紧张,我的手已经出了汗。金莲的手挣扎了一下,我握着她的手如同握着自己稍纵即逝的梦想,哪会让她轻易挣脱。她的脸上红晕又泛起,还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她哀求似地说:“西门,别这样。”
可这声音对我而言无异于是一种鼓励。我说:“金莲,我想告诉你,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爱你,那就是我。”
她抬起泪眼看着我:“西门!我为什么这样傻啊!”
门帘响处,王婆风风火火地撞进来,我与金莲忙缩回手,王婆咳一声说:“啊,我什么也看到,金莲我的剪刀可能落在你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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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开始的,终究是开始了!
第十一节
我一直不反对由本欲可以达到两情相悦,但是一般来说欲灭则情淡,因此我更珍惜由情而产生的欲,情到浓时欲自强。人生诸般美妙概莫能外,我早说过,我从来不缺女人,但是我欠缺的是情,真正的爱情。哪怕这“情”是偷来的,或者愈是偷的便愈是为此着迷,我与金莲的关系便是如此。我在王婆的房后又租了一间房,平日让王婆给打扫一下,并不是传说中那样由王婆提供的房间。
金莲也为此欣喜不已,起码她的脸上有了血色,嘴唇也红润了起来。我们共同感受着这种情欲带来的无以描述的愉悦。金莲多次在激情过后躺在我怀中哭泣着说:“我以前怎么会那么傻?自己把自己逼上痛苦的深渊?”我也流着泪说:“那是因为我们都太年轻了!”是的,金莲走到今天我也是有责任的,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处女情结,我会对金莲说我爱你,跟我结婚吧!金莲不至于嫁给武大的。但问题是,世上的事都是在后悔时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这天金莲又在我身上不肯起来回去,女人就是这样,她们往往会为了情而忘了一切,我劝她说,武大马上就要回了。金莲说他回来了正好,我想跟他离婚,从此后跟你过。我感到好笑,这不是说办就能办成的,不说武大是武松的哥哥,但是我也是在阳谷县有头脸的人物,真正闹开了对我没有好处。金莲见我沉默,就冷笑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玩一玩就算过了?或者事业永远都比爱情重要?”
我抚摸着她仍旧光洁的肌肤与被武大打过的触目惊心的伤痕无言以对,是的,金莲的话是一针见血的,在以前我可以豪情满怀地说:“我要爱情,可以不要事业与地位!”但是今天这个命题真的摆在我眼前时我却犹豫了,我真的可以做到丢下一切带着金莲走吗?我沉呤良久对她说:“你别使性子了,这事得慢慢来,武大那边我想办法解决了就好了。”我连说带哄总算把金莲哄走,我想事业与金莲,要我舍弃哪能一头对我而言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怎样才能好好解决武大与金莲呢?劝武大休了金莲?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就算杀了他,武大也是不会同意放弃金莲的,我苦恼不已。
正如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样,我与金莲的暧昧关系也终于传得外人知晓了。金莲身上的伤痕更多了些,金莲哭泣着告诉我武大已经听到风声,晚上回去折磨她更厉害了,她几乎是竭斯底里地抱着我说:“西门,你救救我好么?”我眼泪长流,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鞭子抽在我的尊严与心上,却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对于武大,不能使出任何手段。
正在我为此苦恼时,阳谷县城发生了一起有史以来最为轰动的事件,这个事件再一次让我与金莲置于无地自容地地步。因为这个事件与武松有关,那就是武松将阳谷县城外景阳岗上的老虎给打死了!武松是一个走到哪都会发生大事件的家伙。
武松失踪了几年,却是以这么一种新奇的形象出现的。据传,那天武松从柴进的流氓窝中与宋江分别后潜回到清河县,当他走到景阳岗时多喝了几杯,壮着酒劲居然把一只常害人性命的老虎给打死了。这只老虎雄居在进阳谷县的必经之道上,搞得阳谷县人惊惶惶惶,但是这只老虎竟然给武松打死了。一帮猎户抬着老虎、拥着武松招摇过市,武松当了英雄,此时他的酒还只刚刚醒!武松成为英雄是一个偶然也是一个必然,偶然性在于他偏偏遇到了老虎、必然性在于他本身就是一个亡命之徒,能赤手打死老虎也属正常。
武松志得意满地走在阳谷街上,接受民众的欢呼与掌声,县衙的县令大人也闻讯出来迎接他,命人牵来高头大马、还披上了红花。武松的光彩在一刹那间便亮彻整个阳谷县城。我当时正与金莲在出租屋中斯混,听得街上鼓乐喧天,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跑回狮子楼,在狮子楼上正好看到武松骑着高头大马经过,我一惊,险些掉在楼来。武松一抬头也正好看到了我,我们四目相对,也都惊呆了。县令说就让我们在狮子楼为武英雄接风吧!
一干政要人物陪同武松上了狮子楼,我迎下楼来与武松紧紧拥抱在一起。县令大奇,问你们认识吗?我说这是我儿时的兄弟武松!县令哈哈大笑说,如此甚好,原来早就是一家人了。美酒上来,武松畅饮不已,酒量之大让众人目瞪口呆。县令说武松真英雄也,想不到醉酒之下也可以打死猛虎。武松哈哈大笑说:“我正是醉酒之后才可以打死老虎,若是醒着我早跑了!”
众人哈哈大笑,皆赞武松机智幽默。但这也正是武松的可爱之处!武松接着向我敬酒说:“西门,真没想到,你真的实现了理想,开起了这么一家狮子楼!”
我也一干而尽,烈酒入腹化着兄弟之情在激情澎湃,我们四手相握,可以感受到对方那股真挚的友谊暖入内心,我敢保证地说那一刻我真的没有想到金莲或者武大。
但是武松破坏了这种情感交流,他问我:“我哥呢?现在还在清河县吗?我这次回来就是看他的。”
我心格登一沉,只好告诉他:“你哥已经到阳谷县城了,还有,你哥结婚了。”
武松笑着说:“是吗?那么嫂子是谁呢?你见过么?”
我沉静的表情下是汹涌澎湃的痛苦,我说:“你回去就可以看到了。”武松哈哈一笑不再问了。县令问起武松这些年都干些什么?武松对与宋江、柴进的结识只字不提,只说到处访名师学艺呢。县令又问武英雄可有兴趣留在阳谷县衙门内做事?武松肯定是不想的,但又不好拒绝,只说:“这个,武松一介武夫能干什么呢?”
县令说衙门内正好空出捕头一职,武兄弟英雄了得当是不二人选啊!当然阳谷太小,恐有碍武英雄鸿鹄之志,但是先请在此呆一段时间,日后定有机会一展抱负的。这翻话说得武松也心动了,虽说宋江灌输过他一些歪理邪说,但是武松不笨,能入朝廷做事,而且一来就做都头,也就是当年刘大的位置,当然是有些动心的。县令向我一使眼色,我马上也说:“武松,你就留下吧,反正你哥也在阳谷安了家,日后也有个照应什么的。”
武松霍地一声站起来说:“县太爷如此看重武松,武松绝无推托之理,只是怕日后有负大人之事,还望多多批评!”众人哈哈大笑,击桌称快。
从此,武松又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一切似乎跟以前一样,只是我有了自己的狮子楼,武松做了都头。我们都算有了自己的事业,可是快乐却正离我们远去。
第十三节
本文在网上连载时,有网友提出节奏太慢,看得人累,我深以为然。有编辑也认为字太多,不好发。因此我决定少写或不写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以加快节奏,尽快结束这个令人伤心而无聊的故事。
武松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与金莲的生活。我不太清楚武松回家时发现金莲竟然会是自己嫂子是怎样的心态?总之,那几天武松常来狮子楼找我喝酒,喝多了就乱喊乱叫来发泄什么。当然,武松来喝酒是不会付钱的,他不说付,我也不说收。
武松这天在狮子楼喝酒碰到一个人,这个人也是狮子楼的股东之一,即黑皮。黑皮人称阳谷一霸,功夫也确实了得,生的块头比武松还大,他十分不服武松如此出名。武松喝多了摇摇晃晃去卫生间时与黑皮碰到了一起,黑皮当即揪着武松的衣领说:“你瞎了吗?”
武松嘿嘿笑说:“你是谁?碰一下也不会死。”
黑皮冷笑说:“我看你真是瞎子,要不然就是那只老虎自己碰死的。”我忙过来劝解,黑皮说:“西门,不是我给你面子,这家伙太嚣张了,我看他不顺眼。”武松的眼神中又闪过一道陌生而让我熟悉的冷光,这种光以前在他杀刘刚时出现过一次。我忙对黑皮说:“他是我兄弟,你也是我兄弟,如果你要闹事,我就只有走人了。”
黑皮悻悻地放开他,说:“好,今天看在西门面子上就放过你,我告诉你,打虎英雄,你最好尽快离开阳谷,我这人不怎么好说话的。”
武松一言不发地整理衣服,我渐渐明白过来,黑皮之所以看武松不顺眼,一是一山不容二虎,二来都头一职黑皮已是垂涎已久的了,却让武松给抢走了。可是县令为什么一定要让武松来做都头呢?我想一是可以制衡黑皮日渐壮大的黑社会势力,二来他一定还有什么事让武松去办!
武松对我说:“这个人叫黑皮吧?听说你跟他是结义的兄弟!”
我说:“你别往心里去,他可能也是喝高了,改天我请他一起咱们兄弟仨人一起好好喝喝,说开了不就完了吗?”
武松哼哼笑说:“那是最好了。我真的不想再跑路了。”他的话轻描淡写,却让人浑身发冷,黑皮若是有我的感受,他一定是不会去惹武松的。但是黑皮人称黑心刀王,他偏要去惹武松。
武松在哥哥家并没有住几天就住进了衙门的集体宿舍,对武松这流浪惯的人来说,家的温暖肯定是他最向往的,但是他没有住家里,显然他还不能接受金莲成为自己的嫂子,据金莲说,武松曾与她长谈过一次,武松对金莲嫁给他哥哥表示感谢,希望金莲能与哥哥一起过上幸福生活。但是武松是痛苦的,在武松内心深处与其是回来是看哥哥,不如说是回来看金莲还恰当些。宋江曾劝武松一起去梁山,但是武松一直没有答应,那就是因为金莲一直停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一定是回来接金莲走的,但是命运与他开了一个奇怪的玩笑,他心爱的女人却成了自己的嫂子,而且这个嫂子还与自己最好的朋友偷情,尽管此时武松还不知道我与金莲的偷情。武松不能面对金莲,就只有搬了出去住,这远不是施耐庵写的那样因为金莲勾引武松,让武松斥责一顿。
武松当都头后不久就被县令派出护送一批东西去京城,谁都知道这是一批银子,他要到京城去活动用的。这笔银子任何一个看到都会眼红,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让黑皮当都头的原因,他若是让黑皮去送,十有八九黑皮会吞了这批银子,但是他看出武松绝对不会,他也了解到武松在江湖上的盛名,由武松去护送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绿林好汉谁又自恃打得败武松?这真是一只老狐狸。
黑皮惹的不是武松本人,而武大!武大照旧天天去卖烧饼,不过说来奇怪,自从武松出现后,他的烧饼似乎生意又好了起来,武大腰杆子又挺直了,逢人就说武松是他亲弟弟,这天卖完饼又在自家门口吹嘘他的英雄弟弟,结果让路过的黑皮听到了,黑皮大怒,一脚就将武大的摊子给踢翻了。武大大怒说:“你没长眼吗?”
黑皮嘿嘿怪笑说:“哦,原来是武都头的哥哥啊!碰翻了你的摊子,不好意思。”
武大见他知道自己弟弟,腰又挺直了些说:“你赔五两银子就算了。”
黑皮目露凶光,说多少银子啊?武大一看来头不善,忙结结巴巴地说:“算了,不赔了,不赔了。”黑皮嘿嘿笑着:“银子一定要赔的,一个摊子值五两银子,我再打你一拳干脆凑十两得了。”说着就真的一拳打向武大,想那可怜的武大岂能经受黑皮一拳“黑虎偷心”?武大被一拳打得飞出丈余开外,撞破自家门跌入屋内,在空中他就吐出了一口热血,怎么也爬不起来。
黑皮丢下十两银子扬长而去,临行说:“是我打的,叫武松回来到狮子楼来找我。”
我当时正在狮子楼中,黑皮得意洋洋地回来说:“我今天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武大被我一拳打得吐血了。”我傻了似的看着他,我说:“你死定了!”黑皮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是要让武松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你不是也在勾引武大的老婆么?你怎么不怕死?哈哈。”
我气得说不话来,匆匆向武大家跑去,在门口就看到一圈人围着,金莲正在痛哭。武大睁开眼睛看了金莲一眼,又闭上眼,我忙帮着抬了武大进屋,武大在床上又吐出二口热血,金莲吓得六神无主,我忙叫王婆去叫大夫,让金莲烧水。我解开武大的衣服,他的胸前已经被打着陷下去一块,一个黑红的掌印,显然他是中了黑皮的黑沙掌,而且肋骨也被打断了几根。这时一个少年走了起来,扔下篮子就抱着武大哭起来,此人正是郓哥。
谁也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生会如此的突然,大夫来了后,武大吃了些约,伤势暂时是平复了,看情形没有半年武大是好不起来的。此时已经是下半夜了,我筋疲力尽地回家,在路上想如何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还求老天保佑武大千万不能伤势不能恶化了。疲惫使我睁不开眼,可是我却分明睡不着,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我在迷糊中仿佛看到清河的金柳、一望无际的庄稼地、高大的槐树落满一地的花,狮子楼上的灯光在很远的地方亮着,美艳的冷如雪如仙女一般冉冉升向天空。天空突然洒下七彩的花,遍地芬芳,转眼大地一片苍茫,迷糊中我突然掉入到冰凉的清河中,河水没过的头顶,我感到彻骨的寒冷,我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双手只是徒劳地挣扎,所能抓着的只有虚无。
我满头大汗地醒来,窗外已经大白,棉被为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我推窗向外看,竟然真的下了雪,大地一片混沌。这是一个安宁的冬天的早晨,可是我却感到无言明状的害冷与害怕。
果然,武大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死了!王婆跌跌撞撞地扑倒在我门前说,西门大官人,这可怎么办啊!我眼前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武大死时,身边只有二个人,一是金莲,另一个就是郓哥。快天亮时,金莲起床煮药给武大服,武大突然怒眼圆睁着说:“你是不是背着我跟西门庆庆偷情?”
金莲吓一跳,手中的药汤就洒在武大的脸上,药汤很烫,武大更是发火了说:“你们这对狗男女没有好报的,武松回来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坏人的。”
金莲说:“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才是。”
武大喘息着:“你不是巴不得我死么?我死了,你就可以跟西门那小白脸天天在一起了。”
金莲看着郓哥说:“是谁跟你说这些不着边的话的?”
武大又吐出一口热血来,正好喷了金莲一脸的。金莲的一个晚上没睡,心情已经很烦了,她认为这是武大故意吐到她身上的,金莲于是说:“是的,又怎么样?我是与西门在一起了,又怎么样?你们武家二兄弟,一个是猪,一个连猪猪都不如。西门庆比你们强多了。”
武大嘿地一声,连声说:“好、好啊,武松不会放过你们的。”伸手去抓金莲,可是他手只伸出一半就在空中凝固了,一双眼可怕地看着金莲,金莲吓得本能后躲,武大突然又喷出一大口黑血,硕大的脑袋一歪,接着整个身体就掉下床来,在地上抽动了几下就此不动了。
金莲已经吓得没有丝毫主意了,只呆呆地站着,郓哥去扶武大,发现武大已经了无气息。郓哥喊道:“武大哥死了,武大哥死了啊。”金莲啊一声扑出门,在门口还摔了一跤,跌破了手掌,她哭着爬起来大声喊:“王干娘,王干娘,武大死了。” 凄厉的喊声在这个寒冷的阳谷县的早晨惊起了一树的麻雀与还未起床的人们。王婆慌乱中起床来,来到武大的房,发现武大正趴在地上已经了无声息,而那个郓哥也不见了。
第十四节
这是近年来下得最大的一场雪,大如席片的雪花无体无止地下了三天三夜,这个雪天中不知又有多少无家可归的人冷死街头与旷野。狮子楼也显得清静了许多,这大冷的天是不会少有人会来光临的。我心神不宁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无休无止的大雪独自喝闷酒。
一个肆无忌惮的脚步声从梯上一步步传来,不用说,这是黑皮到了。黑皮大大咧咧地坐在我的面前,抓起一壶酒一口就干了。然后才说:“你怕成这个样干什么?”
我怜悯地看着他,同时也是怜悯地看着自己,我们都是这个社会中的红人,也可以说是社会的宠儿,但是这个世上还有一种不在乎社会的人,还有一种反叛社会的人,这种人可以将一切看起来美好的、坚不可摧的东西撕得粉碎,我明白了我为什么如此伤悲了,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牢不可破的,所谓权势、所谓富贵、所谓权威、所谓爱情等在反判面前全都如过眼无烟。而我作为武松的朋友,我深知他就是这样一个反判的代表,到先是爱情死了,现在亲情也没了,那么友谊呢?我摇摇头,友谊?是我先背叛了友谊的。
黑皮还在摇头晃脑地说:“等武松回来,一切都是我的,我要在狮子楼前杀了他。让他去见他的死鬼哥哥。”
我缓缓地说:“黑皮,我劝你还是逃走吧!以后不要回狮子楼了。”
黑皮不认识我似的哈哈大笑,“西门,我黑皮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再说话,因为说得再多也是枉然,可是心中却突地一跳,我怔怔地看着黑皮,禁不住浑身发抖起来,或许、或许我还有生的可能?或许黑皮真的能杀了武松也未可知?于是我说:“黑皮,你这几天还是多多练练刀法吧!”
终于云开日现,阳光普照大地,白雪在阳光下发出惨白的光,看似平静的阳谷街头酝酿着一场巨变的发生。人们都在等着武松的回来,而武松终于回来了,跟在身边的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郓哥,郓哥早在几天前就在路上等着武松,跟武松说了他哥哥死了。所以武松进城时一脸的冷峻,他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中也只是穿着单衣,直直地走着如一杆标枪走过阳谷县的大街,他经过县衙门、经过狮子楼时眼都不抬一下,他的身后跟着无数的等着看热闹的人们,他们议论纷纷,一如几年前在清河县的场景。一个打虎的英雄、一个是横行多年的阳谷一霸,还有一个绝色的女子与风光一时的狮子楼经理!这绝对是一场好戏。武松径直走向埋葬武大的地方,郓哥在他身边说:“就在这儿,武大哥可死得真惨。呜呜!”武松指挥几个手下掘坟,他却一言不发地站着看着苍茫的积雪未融的大地。
棺木取出,武松斥退所有人,拔刀一挥,棺木盖就飞了起来,因为天冷,武大还没有开始腐烂,他撕开武大的衣服,检查伤势,武松沉呤说:“郓哥,黑皮这一掌的确够狠,但只要救治得法,还不足以致命,我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郓哥哭着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当时金莲嫂嫂还喂他吃了药的。”武松阴沉着脸半天不说话,或许是因为寒冷,他定定了神使劲掰开武大已经僵硬的嘴,他发现武大的嘴竟然已经发黑,发出恶臭味,他再掏出一个根银针擦入武大的喉咙,银针拔出时已经发黑了。这只能是中毒才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雪地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过来,这正是潘金莲,潘金莲已经憔悴得不成了人形,哭着说:“武。。。他二叔,你回来了!”武松转头看着她,那目光冰冷如刀。金莲从来没有在武松的眼中看过如此冰冷陌生的眼神,吓得六神无主地跌坐在雪地中。武松缓缓地说:“我问你几个问题,还请如实回答。”
金莲点头。武松说:“我嫁给我哥哥是因为爱他吗?”
金莲愣了半天,脸上的泪已经冻成冰,她缓缓地摇头。武松说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金莲嘿嘿怪笑起来,“我为什么嫁他?为什么嫁给他?是因为你,你不知道吗?你这个滚蛋,自视不凡的家伙!我说过生要做武家人,死要做武家鬼的。”
武松抬头看着又灰蒙蒙地天空,良久又问:“你又为什么与西门庆偷情?”金莲嘿嘿惨笑说:“因为他不跟一样是一个伪君子,我跟他一起时是最快乐的时候。”武松的脸在抽筋,脖上青筋一下下地跳。又问:“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哥哥早点死?”
金莲咬着嘴,终于说:“是的。”
“所以你喂了他药?”武松怒目如赤地看着金莲。
金莲说:“我只是为了救他。”
武松哈哈冷笑:“救他?救他是用毒药的吗?”
金莲咬着牙嘿嘿地说:“你对我已经没有一点的信任,你杀了我吧!我要死在你的刀下。”她闭是眼睛,美艳而没有血色的脸向着武松,武松手握刀柄,天地间唯有北风卷起他的衣襟。
不知何时金莲睁开眼,眼前已经没有一个人,就连武大棺木现坟也不知去向,仿佛她生下来就只有眼前的一切,以前一切的一切不过幻影一场。金莲爬起来向着廖寂天空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声。金莲缓缓地拿出一把剪刀向自己的腹部刺入,如同将一根筷子插入豆腐中,她几乎是慢慢地看着剪刀没柄的,然后热血喷出映在银白的雪地上如一朵盛开的红莲。
武松回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还去了一趟县衙门,将京城的回文交给县令,县令说:“武都头,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大好前程,可要节制。”武松向他冷冷一笑,一阵寒意袭过县令,让他不敢再出声。武松拱一拱手出了县衙门,径直向狮子楼走去。身后仍旧跟着无数看热闹的人,将未融化的残雪踩得乌黑如泥。人越聚越多,浩浩荡荡随武松向狮子楼而去。
我在狮子楼上看着武松一步步走近,我的手中也还有一把利剑,剑身狭长,剑柄冰凉,让我都不敢去握。武松终于走到狮子楼下,抬头与我的眼光对视着,他的眼光冰冷如刀,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碜。我勉强向他笑一下,却现脸早已经僵硬。
武松走进狮子楼,上了二楼,独自找了一个张桌子坐下,大声喊小二打酒上菜。武松自己先饮了三碗,然后才向我说:“西门,你不想陪我喝一点吗?”
“当然。。。当然,”我机械地坐在他对面,捧起一碗酒一口喝下,这酒也是冰凉的,呛得我几乎流出院眼泪。武松冷冷地说:“想不到你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如何喝洒。”
我惨笑:“看来我是学不会了。”
“你也不需要学的,只有我这种人才知道酒是最好的朋友,永远温暖着我,而且从不出卖任何人。”
我说:“是啊,是啊。人心都是莫测的。”
武松冷冷地看着我说:“你再喝一碗吧,从此后,我便没有你这个朋友了。”我怔住了,武松不理我,自顾自喝了起来,大口吃肉。我一咬牙喝下了这一碗,冷酒入腹,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武松看着我的剑说:“哦,我忘了,你也是习过武的,剑术应该大有长进了吧。”
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我。。。我没。。。”
一个粗豪的声音接着说:“没有什么?西门庆,什么事把你吓得话都说不出了?”接着是沉重脚步声蹬蹬地上楼,正是黑皮到了,黑皮手持黑背刀,一身劲装地走向楼来。武松头也不抬一下,又喝下一碗酒。黑皮站在武松的背后说:“操,死到临头是应该好好吃饱的。”
武松看着我说:“听说他与你是结义兄弟?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那种?”
我听得出武松话中的讽刺意味,但也只好说:“是的。”武松说了声好,站起来,缓缓拿起桌上的刀,这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钢刀了,每一个市铺上都有得卖的那种。武松对黑皮说:“你来吧!”
狮子楼下站着无数的人,这无疑是阳谷县最为轰动的盛事,谁也不想错过。还有的人爬到树上去,以求看得更清楚一点。这无疑是极精彩的一战,传奇的一战,并因此成就了武松开始了真正的传奇人生。
黑皮在武松的打虎英雄成名之下,不敢大意,黑皮之所以横行这么久是实有功底的,他一凝神刚才还大大咧咧地样子突然变成了一只凶狠的黑豹,黑背钢刀突然凌空一劈,那刀风震得十步远的小二都站立不稳,武松脸色为这一刀陡变,知道不能硬拼,踢起一张桌子向黑皮飞去,同时身体突然向后飘开5步,一声巨响,花梨桌已经被黑皮劈成两半。黑皮脚不停步,刀势不收改劈为刺径直向武松胸前刺去。武松不及拔刀还手,只得又退了3步背靠墙壁。黑皮连声怪笑,改刺为削,刀势如波浪般滚滚向前,武松已经退无可退,但是他也不能腾身而起,因为黑皮必有伏着等着他腾身而起。我的手心出汗,不知希望还是不希望武松躲过这一击。
但是武松却突然一跺脚,连刀带鞘迎向黑皮这一刀,一阵尘土飞扬,格嚓巨响,武松竟然不见了。只见地板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原来武松一跺脚,又借黑皮一刀之力将桃木地板踩踏出一个大洞来,他也就这个洞中落到一层去了,由此逃过黑皮的绝命三招。武松在一层哈哈大笑:“黑皮,你果然有几下子,只是可惜这楼板是木制的,若是钢制的,我武松岂不是成了你刀下之鬼!”
众人目瞪口呆,都为武松这样的破招之法震住了,然后给了他雷鸣般的掌声。武松拔出刀来,一步步从楼梯又踏上二楼,黑皮也有些惊呆了,他这时才意识到武艺高强有时并不在于力气多大、刀法多好,而在于临场应变的能力。只是可惜的是黑皮再也没有机会施展他领悟到的这一些武学道理了。
武松展开刀法杀向黑皮,黑皮奋力反击,这次他们差不多势均力敌了,突然武松又将一张桌子踢向黑皮,黑皮横刀将桌子劈成两半的同时他的人也向后飞了起来。我看到清楚,正是武松在那一刹那一脚下正中黑皮的胸部,黑皮200斤身体竟然被踢得向后飞去了十米远,碰翻几张桌子,盘碗乒乒乓乓地跌落一地。黑皮喘息着站起来已经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一如武大被他踢倒时的样子。武松嘿嘿地笑着说:“杀人很好玩吗?”
黑皮用刀撑地站起来,擦一下嘴角的血说:“我技不如你,多说什么,你来杀了我吧!”武松冷笑着:“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慢慢走近他,一刀向他的臂膀砍落,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刀峰嵌入黑皮骨头的声音。黑皮却突然将手的刀向武松斩去,已经全无章法。武松轻易躲过,黑背刀插入对墙上摇摆不定。但是武松气力却缓了一缓,黑皮突然双手将武松的钢刀抱住,武松想拔刀回来却一时不是那么容易。黑皮狞笑着说:“西门庆,你还等什么,快杀了他。”
我手持利剑在发抖,要我杀了武松吗?黑皮还在大喊:“快啊!”我脑中一片空白,此时的确是杀武松的最好时机,他刀被黑皮拼死抓住,而且正是力竭之时。只要杀了武松那么我的一切跟以前还是一样。但是我如何能杀武松呢?但是手中的剑还是不由自主地指向了武松的后背,刺入他的臂头,武松突然一声穿云裂帛的长啸,震得我的长剑几乎脱手,武松突然放弃了钢刀,一脚踢在黑皮的档部,将黑皮踢得飞了起来,身体穿过窗户重重落在楼下的雪地中。
武松血红着眼回头看着我:“你真的在背后刺我一剑?”
我大声说:“是的,你这个混蛋,你不但毁了金莲一生,你还毁了我的一生,我恨你,恨你。你来杀我啊!”
武松哈哈大笑,满身血迹状如疯狂:“我碍着谁了?我武松一生但求问心无愧,只有一双铁脚下踩出人间太平道,只有三尺青峰杀尽世间奸邪徒,西门庆,念你我兄弟一场,我让你三招!”
我亦放声大笑:“不必了,想我一生也算是诸般滋味都尝过,也实现了我的梦想,而你呢?你什么也没有得到,世间道千万条,你踩得平吗?世上人本多奸邪,你杀得尽吗?”
武松拔下黑皮的黑背刀缓缓说:“那我就见一条道踩一条道,见一个奸邪杀一个奸邪!你动手吧!”
我已经万念俱灭,动手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我长笑一声,从狮子楼上跳下,最后看了一眼无知而兴奋的人们,在空中我拔剑刺向自己的喉咙,然后我看到我的血箭一般喷射而出,落在肮脏的地上。我想世间万物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那冰凉肮脏的大地才是我们每一个人共同的永恒归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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