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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爱你 - 比特币今日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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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1 07: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片场一片混乱,工作人员在忙着铺设轨道,场境是写字楼,繁忙杂乱的办公室,摄影到位,灯光到位,录音到位,演员到位,场记板上写着《突然想爱你》第一集第一场第一镜,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举起手喊:“预备,五、四、三、二、一。“场记板”啪”地一声合上,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天蓝,是个平凡的女孩子,平凡到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开心还是不开心。公司有那么多聪明而招摇的美女,有谁会关心她的喜怒哀乐呢。
所以她总是穿得灰踏踏的,发型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长直发。每天就是打字、复印,传真,帮人打杂,被人呼来喝去,手忙脚乱一天,做的却是最简单,最不重要的事。论资排辈,她也是公司最不重要的那个。谁叫她是学历最低,岗位最低的小文员呢。
刚刚从学校出来的她,还不能融入成人世界,他们的话题他们的娱乐都和她不一样,没有人还在看幼稚的漫画书,没有人还在玩几百片一盒的拼图,没有人相信童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没有奇迹,没有。她没有中500万,也没有遇上白马王子,童话故事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文员,过着平淡而忙碌的办公室生活。
有一天晚上,她又加班赶活儿,谁知道电脑突然死机黑屏,关机重启几次后才恢复正常,刚要打印,打印机又联机出错,又捣腾了半天才好,明明一个小时可以完成的工作,她作了四个小时还没有完成,心里又急又气,等她做完,已是十点多钟了,她筋疲力尽,脑子乱糟糟的,觉得自己好失败。走在深夜的马路上,闷闷不乐,经过一个夜市,看见不少小玩意儿,就停下车来逛了逛,逛到一个买拼图的摊位时,她被吸引住了,三百片一盒的拼图,倒是打发时间的好游戏。问了问价钱,快收摊了,打了对折,还真便宜,就买了一盒。
她趴在床上,一块一块地拼接,渐渐地,白色城堡出现了,天是那么那么的蓝,草地是如此平展,参次的树木有着不同的绿色,被修剪成整齐的形状。当她把最后一块拼接下去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花了她的眼。
等她重新看清眼前的景物时,却发现自己就趴在城堡的绿草坪上,温暖的阳光照下来,草地闪着绿油油的光。
她一骨碌爬起来,赤着脚向城堡走去,城堡是纯白的汉白玉建筑,漂亮极了。她摸着铸铁的扶梯拦杆一层一层往上走,华丽的水晶吊灯,腥红的羊毛地毯,镶满金黄流苏的古董沙发,大幅大幅的油画挂满墙壁。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射进来,一切都那么富丽堂皇,简直和童话里的皇宫一样。
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穿马靴的男孩,他的头发微微卷曲,他的白衬衫镶着美丽的荷叶边。她怯生生地望着那个挺拔颀长的背影,想说:“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这是哪里?”
但是她发出来的却是“喵呜”一声,当她正在诧异的时候,男孩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背着光,满脸是温柔的笑,朗声说:“猫咪?好漂亮的小猫咪啊。”
天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猫。男孩蹲下来,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抱起她,摸着她的头微笑着问:“你从哪儿来,可爱的小宝贝?”
她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只是偷瞄了一下下,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闪着神圣的光环。他的眼神好亲切,他的脸孔好光洁,难道真的是王子吗?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帅,都温存。
“小宝贝,你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牛奶?还是饼干?”
她不能说话,只能娇羞地“喵呜”一声,沉浸在男孩的呵护中,她开心得都快晕了。
男孩真的拿来一碗牛奶,放在桌上让她喝。碗是金色的,牛奶散发着新鲜的香气,她本来不想喝,不过唯恐拂了他的心意,就伸出鲜红的猫舌舔了两口,男孩专注地看着她,他的专注的眼神让她心跳,她还从来没有让一个男孩这么看过。她紧张得想立即逃走,可是又舍不得离开,被宠爱的感觉让她陶醉。
“殿下,贵宾到。”穿制服的仆人进来报告,原来他真的是一个王子。
王子笑着对她说:“小可爱小宝贝,你一定要乖乖的,在这儿等我回来,嗯哪。”他努起嘴唇送了一个飞吻给她,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当王子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发现自己回复了人形,穿着白色的睡袍,赤着脚站在柔软的红地毯上。在这个陌生的城堡里,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她在宽大的沙发里深深陷落,看着落地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下来,昏昏欲睡。
“小宝贝,我回来了。”迷迷糊糊中,她听见王子的声音,他抱起她来走进自己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说:“我去洗澡了,洗得香香的回来陪你,哦,听见了吗?”
她在床上打了滚儿,床真的很大很大,很软很软,铺着藏青的印花床单,棉布很细很温暖,躺在上面舒服极了。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王子在洗澡,还轻声地哼着小调儿。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一只猫,不禁羞红了脸。可是看着自己的爪子,自己又明明是只猫,一只被王子宠爱的小猫,想到这里,她又心安理得起来,悠闲地甩着尾巴。
当王子穿着白色浴袍,浑身冒着水气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心里暗暗惊叹:“一个人怎么可以帅成这个样子?”王子擦干头发,把她抱在怀里睡了,当他发出停匀的呼吸的时候,她又还原成人形,被他的手臂紧紧匝着,浑身都是麻木的。她第一次被一个男生抱得这么紧,还睡在同一张床上,真的象做梦一样。他身上的暖暖的温度,淡淡的香气,让她晕眩。
床真的太软太软了,睡在上面有晕车的感觉,王子的气息吹在她的后颈,痒痒的,酥酥的。如果是梦,也太真实点了吧。
当她懒洋洋地醒来,发现居然还在城堡里了。王子正坐在躺椅上看书,她蜷缩在他脚边,刚一抬头,就被他发现了。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欠下身来对她说:“小可爱,小宝贝,你真能睡嗳,小心发胖哦。”
她害羞地“喵呜”一声。跑到房间里去,在大穿衣镜里看见了自己,一团白色的毛绒绒的小球,娇小可爱的样子,让她自己也着了迷,她好奇地走近去看仔细,不禁得意地骚首弄姿起来。突然,她颈项的皮被人拎了起来,她这才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腰上长着赘肉的中年贵妇人,正凶巴巴地看着她,厌恶地用两根指头夹着她,说:“哪里来的野猫?脏死了。”说着就把她提溜起来,她害怕得发抖,只觉天眩地转,自己已经被妇人扔出了阳台。快速的坠落中,她吓得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她一定会活活摔死的。
可是奇怪的是,一阵晕眩之后,她安全地着陆,并没有受伤,更没有死,她抬起脚来,原来她是猫,她的脚上原来是有肉垫的,让她逃过一劫。
她刚缓过神,王子飞奔下来,把它托在手里查看。表情紧张得都快哭出来了;“小宝贝,你有没有怎么样?痛吗?受伤了吗?啊?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你打我呀,打我一下。”
王子拿过她的爪子打自己,她收起利爪,只用肉垫轻拍他的脸。王子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你的。”
“儿子,你在干什么,快把它扔掉。”妇人在阳上探出头来说。
“我不!它是我的!我喜欢它!你们谁也不许碰!”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好吧,你可以留下它,不过,要给它洗澡。来人,给小猫洗澡。”
仆人过来,王子把她抱在胸口说:“不要碰她,我自己来。”
王子把她抱到浴室,放了满满一缸温水。她蹲在洗手盆边看他放水,心里暗暗嘀咕:“怎么能让男生帮我洗澡,有没有搞错,我是女生,不是猫猫。”她想逃跑,可是又敢离开他,在这个城堡里只有呆在他身边才是安全的。可是洗澡这种事,可不能由着王子胡来。她一步一步地住后退,王子笑着招呼她:“小宝贝,来呀,过来呀。哥哥给你洗澡,洗得香香的母亲才不会赶你走啊。”
王子终于抓到她了,她拼命挣脱,两只爪子乱扑,情急之下在王子的手背上抓了三道血痕。王子痛得大叫,她吓得掉进浴缸里,手忙脚乱地爬出来,还甩了王子一脸洗澡水。
两个人就在浴室里对峙着,互相看着。王子叹口气说:“你听不懂我的话。我要怎么讲你才能明白。如果不洗澡,你就不能在这里呆下去,我就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明白吗?”
他的样子让她心痛,她也不想离开他的呵护,他的宠爱,她也想永远留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的温度,还有有力的拥抱。真的想让这个美梦永远也不要醒来,哪怕只做一只小猫,哪怕让他帮她洗澡。
一会儿,她的身上涂满了肥皂泡,王子用软刷帮她刷毛,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她。她享受着舒服的按摩,看着他手上的血痕,很不好意思。他好象懂得了她的心思,笑笑说:“呃,这个,不要紧,一点小伤。我不会怪你的。”
浸在温暖的水里,她有点晕晕然,洗完,王子用又软又厚的毛巾包着她给她擦水迹,一边对她说;“一定要擦干才行,不然会感冒的。耐心点,小宝贝。”
包在厚厚的毛巾里,包在浓浓的爱里,她幸福的要晕倒,可是,可是,她在他眼中只是一只猫。他看到的不是她本尊。怎么办?她总觉得自己得到的宠爱是偷来的。怎么能心安理得?
他又抱着她睡着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已化成人形的她,靠在他的臂弯里看他,微弱的光线里,他的睡容是如此安祥,饱满丰润的嘴唇让人好想亲上去。她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如果他醒着,她就只能用爪子,只有现在,她才可以用自己的手去触碰他,心里说:是现实也好,是梦也好,是人也好,是猫也好,能够遇见你,真好。
一阵熟悉的闹铃声响起,她睁开腥松的睡眼,天亮了,她发现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地上是碰翻了的拼图。上班时间快到了,她急急忙忙地洗漱,胡乱地套上制服,睁着惺忪的睡眼挤公车,咬着路上买的早点馒头.不断地踩到别人的脚,不停地道歉。烦恼的人生就这样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她刚到公司打卡,行政办公室的李小姐就叫住她,说:“韩秘书今天请假,你去坐她位子。”
“呃。”她茫然地点着头。
她总是太紧张,学不来韩秘书的从容和优雅。诚惶诚恐中,她如坐针毡。没想到接接电话也这么难,一个推销的客人也这么难应付。她分不清哪个电话要总经理接的,哪个电话是要推掉的。一整天都面红耳赤地,握着电话的手都是汗。正心力交瘁间,总经理交代说,华东地区的销售经理江朔要来,让她好好配合他的工作。
当她上了洗手间出来,发现总经理办公室多了个人,是个身材挺拔的男生,背对着门口,正坐在老板桌前和总经理谈事情,听总经理在叫他江朔,原来他就是那个华东地区的销售经理。她倒了一杯茶过去,那个男生抬起头来说了声谢谢,她看清了他的脸,竟然和梦中的王子一模一样,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热茶全泼在他身上。
总经理皱着眉头说;“天蓝,你怎么搞的?”
她低着头红着脸说:“我,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好了,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总经理无奈地看着她说。
她晕头晕脑地退出来,坐在办公桌边发呆,反复地回忆着刚才看见的脸,怎么会这么象呢?怎么会这么象呢?不可能啊,那只是梦而已。会不会是我眼花看错了?还是我忙糊涂脑子坏掉了?她越想越乱,只是纳闷。
“嗨,天蓝小姐,你发什么呆?把这份合同重新打印一份。”那个华东地区销售经理江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份红笔改过的合同。
她不敢正眼看他,接过合同,就埋头打起字来,一边打字一边对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了,千万别把梦境和现实混淆,不是他不是他,肯定不是他。我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的。呃,清醒清醒,现在是白天,没有幻境。我现在要打印合同,对。”
她心猿意马地打完了合同,走进江朔的办公室,故作镇定地递给他,都不敢看他的脸。江朔伸手来接,她突然发现他的手背上红红的,有烫伤的痕迹,想倒歉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到二分钟,江朔就叫她过去。她只好重新回去。
江朔定定地看着她说:“请问,你是不是没睡醒?”
“啊?”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慌忙低下头去。
“连‘fashion’这样的单词都会拼错,其他的单词更是错得不可思议。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居促不安地说;“呃,不是,我,我,英文不太好,你写得那么潦草,所以……”
他没有再理她,径自坐到电脑前,键盘滴滴答答,很快就重新打了一份,熟练地排好版,喷墨打印机吐出了新打的合同。他把合同递给她,满眼轻蔑地说:“做事不动脑筋,光打字快有什么用。去把合同一式二份,一份送财务,一份存档,原件还给我。”
她一肚子气,不是气他,是气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糗,站在复印机前,她对自己说:“好了好了,根本不是他,是两个不同的人,不不不,一个根本是幻觉,如果说象的话也只是巧合巧合。梦永远是梦,现实永远是现实。请你不要犯花痴了,这样很丢脸啊。”
当她把复印好的合同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忍不住很冒失地说:“对不起,烫伤了你的手。”
江朔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淡淡地说:“没什么。”他停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本来还想让你帮我整理资料的,不过,看你英文程度这么差,我只好自己来了。你可以下班了。”
“呃,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她巴不得这一声,赶快逃也似地走了。
过了下班高峰,公车没那么挤了,她总算有座位可以坐,望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她还不敢相信,刚才看见了一个长得和王子一模一样的人。
可是他们那么的不同,完全是不一样的人。想起王子的亲切与温柔,她不禁偷笑,他们为什么会长得这么象,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一路胡思乱想回到了家,那盒拼图还在床上,凌乱的一堆。只要把它拼起来,就能见到王子。她满心欢喜地拼接着,为了能见到王子,哪怕让她变成一只猫。可是拼来拼去都少一片,找遍了房间都没有,连倒掉的垃圾都被她翻出来,还是没有。她无限惆怅和沮丧,也许,王子,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在江朔出现之前,她的工作有时候也忙碌,可是压力没现在这么大,现在,她每天都在他挑剔的目光中工作,不得不加倍努力,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让他抓到错,数落一通。他轻蔑的眼神,嘲弄的口吻,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可是不管怎么小心,状况还是会出现。传真机的碳带用完了,她找出备用的想装上去,可是不知为什么,怎么也装不对,正筹畴着,正好江朔的一份重要传真要进来,打了几次电话来让她接收,她都回答碳带没装好。最后一次,江朔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把她一把拉开,自己装上了碳带,给了对方传真信号,当传真件一张张吐出来时,江朔转过头来对她说:“你平时上班都在干什么?办公设备都不熟悉,怎么工作?不懂就看说明书,中国字总认识吧。”
江朔走后,她委曲地想哭,李小姐湊过来对她说:“他从来不对女孩子这样的,难道你们俩属相犯冲?”
另一位男同事走过来说:“他就喜欢小题大做,别理他就是。”
过了一会儿,江朔又打电话过来,说:“给我泡一杯咖啡,加两块糖,还要加奶精和桂圆粉。”
她的气还没顺过来,对他的声音讨厌极了,撅着嘴去泡咖啡,一边冲一边出神,竟不记得加了几块方糖。本来想泡过一杯的,可是冲着他可恶的嘴脸,索性又加了不少。她豁出去了,就拿这杯重糖咖啡放在他桌上。
几分钟后,她听到了他的咳嗽声,肯定是被甜味呛到了,听着那声音满解气的,她就等着挨训,她现在豁出去不怕他了。可是等了很久,他也没叫她,好象根本没这回事,几乎使她怀疑方糖的甜度。
隔天又出了一档子事,辉煌公司的赵总打来电话,让江朔在三点钟之前回他电话,江朔正好出去办事,是天蓝接的电话,她马上打电话给江朔,可是一直占线,她想等一下再打,又去忙别的事了,谁知几个电话一接,几份文件一打,就把事情给忘了。直到江朔回公司,看见他的人她才猛然想起来,一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她赶快走进江朔的办公室,坠坠不安地说:“江经理,辉煌的赵总要你三点之前给他回个电话。”
江朔一看腕表,抬眼问她:“现在几点?”
“四点,”她不好意思地回答,“半。”
江朔马上拨了电话:“赵总,对不起,现在才回你电话,请问你…..”话才说一半,他放下了电话,显然是对方挂机了。
天蓝心里说;“糟了,好象出问题了,那个赵总都不理他了。原来事情这么重要啊,我怎么会忘记呢?“她怯生生地问,“怎么了?”
“合同取消了。”江朔的手还放在电话机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啊,这么严重,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总经理叫他去一趟。江朔起身去总经理的办公室,天蓝跟在后面,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听见里面总经理很不悦的声音,好象在训江朔:“江朔啊,那个赵老板是很难搞的,你怎么能惹到他呢?他来电话说你不守时,他不喜欢跟不守时的人打交道。2000万的合同啊,就这么取消了,你知道公司损失有多大吗?你不是一向很小心的吗?这次是怎么回事?”
“王总,这件事,我去补救。”江朔平静地说。
“补救,能补救吗?那个赵总可不好对付啊。”
“我去试试看。”江朔回自己办公室拿了车钥匙,匆匆忙忙出去。
天蓝坐立不安,如芒刺在背,心里说:“我死定了,不但闯了祸,丢了二千万的合约,还连累江朔被王总训。如果事情不能挽回,江朔回来一定骂死我。”
第二天,江朔出现在办公室,还和平常一样和大家问好,泡咖啡,然后打电话,整理文件,上网查资料。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天蓝吃不准那件棘手的事解决了没有,一直挂在心上,忍了一个上午,终于忍不住走进他的办公室,试探地问:“江经理,昨天的事,怎样了?”
江朔把桌上的文件递给她:“去复印两份,一份送财务科,一份存档,原件还给我。”
天蓝接过文件,看见上面的甲公司抬头居然是辉煌。她一下子跳起来:“哇,你居然搞定了?太好了。”
“以后上班的时候,拜托你带上大脑。”江朔面无表情地说。
天蓝一下子僵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说:“对不起,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江朔理头看文件,头也不抬地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呃,我会努力的。不过,你为什么不跟王总说,是我的错?”
江朔合上文件夹,不耐烦地说:“这样说能解决什么问题?去做事吧,别挡着我的光线。”
天蓝拿着那张来之不易的合同退出江朔的办公室,虽然他的话很刻薄,语气也很不耐烦,不过,他毕竟承当了她的错误,而且并没有骂她,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被他说两句似乎也是应该的。
就这样,天蓝以后做事更加仔细小心,生怕再出现什么错误,整天战战兢兢,连做梦都在工作。有时候梦到合同打错字,传真忘了传,文件找不到,会吓醒过来。
总算熬到休息日,可以放松一下了。天蓝约了两个同学夏梦和李蕊去逛街玩,一逛逛到麦当劳门口,看见很多人在排队买蛋筒冰淇淋,她们也买了蛋筒吃,站在麦当劳的门口,边吃边谈追星的事,什么签名啊,歌友会啊,哪个明星最帅,哪个艺人眼睛最会放电,正聊得不亦乐乎,夏梦突然说:“快看,帅哥帅哥。”
天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口冰淇淋差点没呛到,那不是江朔吗?穿着白色运动装,和两个年龄相仿的男生一齐从拐角走过来。她心里嘀咕道:“什么嘛,他怎么阴魂不散,烦了我一星期还不够,今天是星期天,居然还会遇到,还让不让人活了。”她实在不想跟他打招呼,拉着两个同学就溜,偏偏夏梦和李蕊和花痴得要命,还在贪看,根本拉不动,三个人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结在一起。
“天蓝?你们这是出来还是进去?别挡在门口。”江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天蓝无奈地面对他,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江经理。”
“你同事啊?”一个和江朔同行的男生,得知她是江朔的同事后,笑嘻嘻地伸出手,象长辈一样摸了一下她的头:“小妹妹好可爱呀!”
江朔斜了他一眼,说:“张放,你不要这么随便,又不是很熟。”
张放不以为然道:“怎么了?意见这么大,这么坦护,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喂,”江朔无奈地制止他,“不要乱开玩笑。”
张放才不理他,对着她们说:“各位小妹妹要吃什么,报上来,叔叔去买。”
三个女生早就笑作一团,胡乱说了几个食物的名字,一行人闹哄哄进了麦当劳,找了个角落坐定,七嘴八舌地互报姓名,问问在哪儿工作,平常喜欢什么运动等。原来那个皮肤黑黑留着胡子的就叫张放,是一个DJ,那个长得有点中性化的留着长发的叫陈炎,是个摄影师。他们一行三人正要去体育中心打网球玩,张放和陈炎就提议六个人一起去,夏梦和李蕊当然赞成,天蓝也不好反对,看看江朔,他正讲着电话,不置可否。她暗暗地想:他一定很不高兴吧,没办法,他的朋友也真是的,太自来熟了,还喜欢乱开玩笑,真受不了。
吃完饭,他们坐上江朔的车,江朔开车,陈炎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张放和她们三个挤在后座上,一路说说笑笑,好象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天蓝偷偷从后视镜里看江朔,他的表情很平和,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听到好笑的还偶尔笑一笑,可是她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他有点不高兴她们跟着,心里很是不安。
到了体育中心的网球场,他们分成三组,张放和夏梦一组,陈炎和李蕊一组,江朔和天蓝一组,打男女混和双打。先上场的是张放和江朔他们。
江朔低声问她:“你会吗?”
“会。”天蓝局促不安地说,“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嗯,就是……”天蓝不知如何回答。
张放喊过话来:“你们还在嘀咕什么,快发球啊!”
江朔发球,天蓝做好了接球的姿势,心想:“用心打,不能让他看扁。”她很用心很努力地接发球,比大考还紧张,她的球技虽然菜了点儿,不过倒没有出糗,勉勉强强算混过去了。可是几个回合下来,她的体力已经不能支撑下去,一不当心,连球拍带人一齐甩了出去,扑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江朔站得远远地问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天蓝急忙装出轻松的样子,咬着牙站起来。
江朔不再说什么,而是朝陈炎招手:“陈炎,你们来打。”边说边朝休息区走去。
天蓝如释重负,忍着膝盖上的痛走到休息区坐在江朔旁边的椅子上。刚坐下江朔就在自己包里摸了样东西来给她,她接过一看是一包创口贴。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膝盖已经在渗血了,忙撕了一块贴上去,然后把多余的几块还给江朔,说了声:“谢谢。”
江朔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说:“我朋友爱开玩笑,你别介意。”
“呃,没有没有,你朋友挺热情的。”天蓝忙说,“对不起,我网球打得很差。”
“没关系,又不是比赛。”江朔不以为然。
天蓝试探地问:“如果我们不来,你们会玩得更好吧。”
“如果你们不来,还会有别的女生参加进来,张放他们喜欢热闹。”
“你不喜欢吗?”
“我?”江朔一愣,“人是群居动物,当然都喜欢了。”
天蓝想:还好,他不讨厌我们跟来,否则我真要难受死了。他穿运动装的样子,看上去凭空小了几岁,象一个高三的大男孩,浑身满满的青春气息。好象跟我们没什么代沟了,如果在办公室里也是这样子就可爱多了。
打完网球,江朔把她们送回市中心,回家的路上,夏梦和李蕊说她和江朔坐在一起的样子,相距一公尺,很象男女朋友第一次约会。她懊恼地说:“你们开什么玩笑,在公司里他凶巴巴的可讨人厌了。还男女朋友呢,普通朋友都不可能,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少扯在一起讲,跟他做同事,都是倒了八辈子楣。”
夏梦说;“真的吗?可是他真的好帅呀。”
李蕊说:“是啊,真的很正点。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要好好把握呃,一定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才不要。我还想多活两年呢,不想这么快就被人气死。”
“我倒是觉得,那个江朔有点假正经,太难捉摸了,反而不如另两个可爱。那个张放多热情诙谐啊,那个陈炎多温柔体贴啊,哪个比较好呢?”李蕊说。
“嗳呀坏了,”夏梦一惊一乍地说,“我们都忘了留电话号码了。”
“没关系啊,还有天蓝呢,让她去问江朔要,不就行了。”
天蓝摆手道:“我不做这种事。你们自己去问。”
“你们公司最近招不招人?”夏梦忽然问天蓝。
“好象没招。问这个干嘛。”
“我也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想看他凶巴巴的样子,一定也很帅,嘿嘿。”
天蓝没好气地说:“帅能当饭吃啊,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罗,不然我们追什么星啊,我就不信,你喜欢丑八怪。”
几天后,江朔要和一个德国人谈一笔大买卖,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害她也加了几个班给他理资料。虽然累得腰酸背痛,可是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倒也没什么话好说。他比她加得更晚,工作量更大。
德国人来的那天,他走到她办公桌边,轻柔地说:“等一下,你来做记录。”
天蓝呆了一下,他说话的声音好温柔,让她寒毛都竖起来了。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原来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如果不是那么冷冰冰的就好了。不过,要她作这样的记录,一大早又让她精神紧张。来不及再研究他的声音,忙去会议室打开电脑,作好准备工作。
德国人一行终于来了,叽哩咕噜地讲着话,那个翻译说话也嗑嗑绊绊地,让她不知道怎么点标点符号,轮到江朔讲的时候,那么从容镇定,洒脱自信,害得她都替他骄傲起来。而且谈着谈着,他还客气地纠正了那个翻译的几个专用术语的翻译失误。他说的德语字正腔圆,听上去比德国佬还德国佬。连那个德国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好象还说了称赞他的话,虽然他没让翻译翻,但德国佬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在赞许。他没让作事以严谨出名德国佬挑出刺来,双方的交谈的十分愉快,很快就签了合同。
这可是几千万的大合同啊。整个公司都轰动了,闹着让江朔请客。江朔也没有推,爽气地请同事去澳门大捞吃海鲜。
天蓝很怕被灌酒,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想偷偷地溜掉,却被热情的李小姐拉住,笑着说:“不吃白不吃,他又吃不穷,这一担生意,他的提成和年底红包都很可观。不帮他花花,钱都要发霉的。”就这样,她被李小姐硬拖上了出租车。
澳门大捞的海鲜据说都是空运来的,非常新鲜。巨无霸的大龙虾都有好几种吃法。她不敢吃生的,芥茉的味道也很呛人,就拣了椒盐的虾钳子,味道也很不错。肉质肥美的青蟹,口感鲜甜鲜甜的,好吃极了。还有形状很奇怪味道更奇怪的贝螺,她也吃了遍。不过他们喝的是酒,独她是果汁汽水,刚从学校出来,她还是习惯地把自己当小孩子,但是好象江朔也比她大不了几岁,却俨然是个大人,而且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什么时候有他十分之一的风光,她也会梦里面笑醒的。
所有的人都在争着和江朔打趣说笑,只有她埋头认真吃东西,作壁上观。酒过三巡,李小姐忽然说:“江朔,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准,感觉对了就对了。”江朔淡淡地说。
“这太虚了吧,总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吧,比如脸形啊,身材啊,性格啊脾气呀。要不,还有学历啊,爱好啊,血型啊,星座呀。”
“李姐这是要给我作媒?”江朔似笑非笑地问。
“江朔,你真是太聪明了,头顶上敲敲,脚底板也会响。你说对了,董事长的千金你见过吧,刚刚念大二,长得漂亮又可爱,性格又好,看上去你们俩还满登对哦。如果你们俩成了一对的话,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我真的很想作这个媒嗳,如果你点头的话,我再和他女儿去说,都是时尚的年轻人,沟通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哦。”
“谢谢李姐,我考虑一下。”
“噢哟,还考虑什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来劲了,起哄逼他就范。他始终微笑,淡淡地说;“如果人家看不上我,岂不是糗大了。”
“噢哟,怎么会呢,董事长要是有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乘龙快婿,他也可以高枕无忧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里的好多女孩子都对你有意思,这点绝对不用担心,你的FACE电电小姑娘是一贴药的事。”李姐越说越来劲儿了。
“那么说,这十八只蹄胖你是吃定了喽?不过,这个嘛,要回家问过我妈妈才能回答你呃。”江朔半真半假,似笑非笑地说,那表情让人探不着他的底线。
李小姐也半真半假,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回家问过妈妈再告诉我啊。”
众人大笑,又猜拳又敬酒,闹得不亦乐乎。天蓝看不懂他们是真是假,注意地看他的反应,却始终看不出他的态度。她暗暗地想;“成为董事长的乘龙快婿应该不是一件坏事吧,可是他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难道他这种人也会害羞?”
渐渐地,连她也看出点端倪,董事长好象总喜欢找他去打高尔夫,他放暑假的女儿也一定会陪着。看来,他这个乘龙快婿是跑不了了。大家都兴兴头头地等着吃他们的喜糖。可是他在公司还是埋头工作,一点也没有飘飘然的感觉。对她也还是那么挑剔,一天也不见一个笑脸。
不久,董事长的女儿张茜来公司找江朔,一进公司就径直走进江朔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江朔来电话让她倒两杯咖啡,一杯放两块糖,一杯放三块。当她端着咖啡经过行政办公室的时候,里面正聊得热闹,只听见李小姐的声音在说:“看见没看见没,江朔就是拎得清,看小两口多登对,说不定很快就有喜糖吃了。”
众人说:“多谢你这大媒做得好。年底的红包,少不了了。”
“噢约,我眼皮子就这么浅,没见过钱啊。你们想想看,如果江朔成了这家公司的继承人,那这江山该多稳固。我七老八十了,不想中途换公司了,累。如果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还不知道会把公司搞成什么样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李小姐嗲嗲地说。
“说的也是啊,江朔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拆公司的烂乌。想不到李姐的目光这么远大。”众人说。
“说不定不久以后,他就是总经理,甚至董事长,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妒忌啊。”
“我们哪敢妒忌他,我们就想着抱他大腿了。”
天蓝听了忍不住笑出来,一边笑一边把咖啡端进江朔的办公室,把杯子放到桌上才发现,她忘了哪杯是哪杯了,忙说:“呃,对不起,我忘了哪杯放两块糖,哪杯是三块了。”
想不到江朔满面春风,并不生气,反而笑着说:“没关系,你没有把咖啡倒在别人身上,我已经很幸运了。”
张茜在一旁不解地问:“把咖啡倒在别人身上?她怎么这么毛手毛脚啊?公司怎么能用这种人呢。”
“没有,我是在跟她开玩笑。”江朔把一份文件递给她,“把这份合同回传一下,再复印一份存档。”
“呃,知道了。”她刚要离开,江朔又叫住她。
“这份工程预算清单再送财务科核对一下,有几个数据不太对,我都作了记号,你看,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让他们重新核算一遍。一定要在下班之前交给我。”
“嗯。”
“还有,我寄深圳的一份快件对方还没有收到,你马上找出底单查询一下。”
“呃。”
张茜看他这么忙,只好说;“江朔,你这么忙,我先走了,晚上再见。”
“不好意思,那,我晚上给你电话。”
张茜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好啊,我等你电话。”
江朔殷勤地送她到公司门口,所有人都在偷偷地探出头来看他们,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当天蓝把合同原件还给他的时候,江朔正靠在椅子上出神,连天蓝进门他也没察觉。
“江经理,给你合同原件。”
“这是复印件,小姐。”
“啊?我拿错了?”
江朔翻一下说;“呃,你没拿错,是我看错了。对不起。”
天蓝转身暗爽,心想:没想到,你也有错的时候,江大经理。哼!恋爱中的魔鬼,也会这么神不守舍?那个董事长的女儿,那么凶,以后可有你好果子吃了。一物降一物,花猫吃老鼠。看你嚣张到几时。哼!
这天,跟往常一样,天蓝又匆匆忙忙地赶去上班,当她跑到大厦的底楼的时候,电梯门正要关上,她慌里慌张地冲进电梯,没想到和里面的人撞了个满怀。她忙着倒歉,却发现她撞的人是江朔。
江朔皱着眉头拍拍被撞的胸口,理平衬衫上的折皱。不急不慢地说:“你为什么总是慌慌张张的?”
“啊?”她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不知道怎么回答。
“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老是低着头,你又没做亏心事。”
她抬起头去看他的眼睛,他却转身出了电梯,原来到了他们的楼层了。她故意放慢脚步,不想和他并排走。心里嘀咕:“同坐一部电梯都这么多挑剔,跟他共事压力就更大了,不就是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吗,有什么难的,看就看嘛。”
她刚在自己的办公桌边坐下,江朔的电话就过来了,让她去他办公室去一趟,她一肚子气,故意把头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江经理,什么事?”
他还是面无表情,指着桌上的一大摞文件夹说:“你把公司近三年来的客户资料整理一下,我明天出差要用。就按照我给你的格式打,每个客户的资料都要齐全,不能错一个字。”
她用下巴抵着把资料回自己办公桌,懊恼地想:“这么多,根本就做不完嘛,别说下班前了,加班也完不成嘛。他到底是什么人哪,简直是魔鬼变的嘛。”
可是没办法,他是她的上司,不管怎么样也要做,只能做一点是一点了,可是越忙越是出状况,她的电脑先是死机,再开机时字都放大了几倍,关机几次都是这样,没办法,她只好去找江朔。
江朔正埋头文件堆中,边看电脑边核对,非常专注。她敲了敲了开着的门:“江经理。”
“什么事?”
“我的电脑,坏了。”天蓝怯生生地说。
“电脑坏了去找电脑公司。”
“电脑公司,下班了。”
江朔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那堆文件,坐到她的电脑前。进入DOS系统进行操作,然后关机重启,电脑又恢复了正常,他刚要站起来,瞄了一眼电脑桌面又重新坐下:“桌面上怎么这么多东西?你的文件都存在C盘上?”
“嗯。”
“C盘上的东西容易丢失,系统重装一下就没有了。”
“啊?”
“老师没教过你吗?”
“教过吧。”
“F盘是备份盘,重要的文件还要记得备份。不然,有你苦头吃。”
“呃。”
“我帮你把桌面清理好了,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乱七八糟的电脑。”江朔说着回自己办公室了。
天蓝朝着他的背影吐一吐舌头,重新坐到自己的电脑前,她一直做到晚上10点多才做完,累得要死,眼睛看东西都糊了,手腕也酸得要命。而且,这么晚了,整幢大厦都没有人了,想着要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楼里乘电梯她就浑身发毛。看了太多关于office的恐怖片,都不敢一个人乘电梯,何况是在这空无一人的大楼里。她越想越害怕,脑子里全是恐怖片里的骇人镜头。
她把整理出来的客户清单存在U盘里送到江朔办公室,正要离开,江朔忽然叫住她:“辛苦你了,一起去吃东西吧。”
她一愣,没反应过来,江朔离开办公桌,招呼道:“走啊。”
她木知木觉地跟着他走出公司,还是没反应过来,不相信他会这么对她说话,还要请她吃东西,她几乎以为是幻觉。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不用一个人乘电梯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江朔把她带到了公司附近的小面馆,坐定后问她:“你想吃什么?”
她吓了一跳,有点受宠若惊地说:“啊?哦,随便。”
没想到江朔对老板说:“老板,来碗随便。”
老板没听清,说:“什么?什么面?”
“两碗牛肉面,多放点香菜。”江朔重新说了一遍,这回没说随便。
“嗳,好类。”老板去忙活去了。
天蓝低着头摆弄筷子,感觉这样子和江朔坐在一起好奇怪。这个吃海鲜大餐的人也会和她一样吃小馆子的牛肉面,还喜欢放多点香菜。
“你在想什么?”江朔忽然问。
“啊?没,没想什么。”天蓝又被他吓一跳。忙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天蓝尴尬笑笑:“没有,我没紧张。”
还好面来了,他们一起消灭碗里的东西,江朔问:“你不吃香菜吗?”
“嗯。”她点点头。
“那给我吧。”江朔竟然到她碗里夹香菜吃。那种感觉这么亲近,真的好奇怪。她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
吃完面,江朔又说:“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天蓝的心砰砰直跳,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不要好象也说不过去,就坐上了他的车。他还开了音乐听,一切如梦如幻,所有的都不真实起来。她东想西想,总觉得不太对劲,心里不由嘀咕:他不会是对我有妄图吧,他们做销售的,好象都很花很油,听说都是五毒俱全的。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安慰自己说,我又不是美女,又那么笨,他根本看不起我,怎么会对我感兴趣?一定是我多想了。
她的家到了,江朔说:“你家这么偏僻?”
“嗯。”
“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呃。”
他送她到家门口,东张西望地问;“你一个人住?”
“啊,不,和一个同学一起住。”她不自觉地撒了个谎。一边从包包里稀里哗拉地拿钥匙。
“不请我进去坐坐?”江朔倚在门口忽然说。
她吓得手里的钥匙掉在了地上。瞪大眼睛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他弯腰捡起钥匙,递还给她,又忽然笑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走了,拜拜。”
天蓝呆呆地看着他下楼梯的背影,竟然忘了说再会。
一下子放松下来,她在心里对江朔说对不起,原来她完全想错了,他只是单纯地要送她回家。
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了江朔的那张臭脸,没有那么多不准错一个字的严格要求,她应该很庆幸很轻松,可是总是觉得公司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做事提不起精神来,甚至已经很久不拼图了。她买了商务英语的书,她不想一辈子让江朔看不起。
每次经过江朔的办公室,还是有点小小的期待,也许已经习惯了他认真工作的样子,难怕是一张永远不会对他微笑的臭脸。
但是,突然传来了他出车祸的消息。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听说他还处在昏迷中,心不由得直纠起来,手脚都冰凉了。总经理也听说了这件事,把她叫到办公室,给了她一张批条,让她去财务科领钱买鲜花果篮。
就这样,她代表公司去医院看望江朔。抱着巨无霸的康乃馨,提着巨无霸的果篮,她在电梯里老是碰到人,不停地道歉。她想,如果江朔看见了,又要数落她什么了。
总算出了电梯,转来转去问了好多人才找到江朔的特护病房,她跟着护士进去,看见有张放和陈炎守在床边,江朔的头上手上包着纱布,身边围着很多的仪器,几个盐水瓶高高地挂着。
她的心砰砰跳着,小心地向那张放他们打招呼。张放和陈炎接过她手里的花果,请她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虽然她说是公司派她来的,但是他们显然把她当成了江朔的女朋友,把江朔郑重地托负给她,然后都说有事走了,天蓝百口莫辩,本来就笨嘴拙舌的她,连他们的话都打断不了,根本无法再作解释,就这样被他们留在了病房里。
护士关照说:“有事按铃叫我们。”也关门出去了。
屋子里忽然静下来,连冷气从通风口吹进来的声音都那么清晰。这个人群中的焦点人物,这个趾高气扬的地区经理,这个整天摆着一张臭脸挑剔数落她的魔鬼男生,现在却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还很难看。
她凑到他跟前叫着:“江经理,江经理,喂……”可是不管她怎么叫他,怎么对他挥拳头,作鬼脸他都没有反应。她跑去问护士,护士说:“他的脑振荡有点严重,现在还在昏迷中。”
“不会吧?那,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难说,你多在他耳边叫叫他也许会醒得快一点。”
“哦?”她想,他是江朔,他一定马上会醒过来,不会这么孬种地躺着。
天蓝又回到江朔的病床边,看着他的脸,又想起梦中的王子,如果他是王子,她会怎么叫他?喵呜。不管王子昏迷到什么程度,他都会立即醒过来。她恶作剧地贴近他的耳朵叫着喵呜喵呜。叫了两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忙捂着嘴转过脸去。
“宝贝。”江朔忽然发出细微的声音。
她把耳朵凑过去听:“你说什么?”
“你是谁?”
“啊?”她吓了一跳,江朔居然认不出她来。听他说这句话,她才意识到病况的严重性,几乎带着哭腔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天蓝啊。”
“天,蓝?”他痛苦地思索着,在可怜巴巴的记忆里搜寻,一无所获。突然一副很想吐的样子。她慌忙拉出床底下的塑料痰盂,他趴在床沿上直呕,吐出来的却只是清水,胃里早就没什么东西了。
等他吐完了,她跑出去找护士,护士让她直接去找江朔的主治大夫,跑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却看见董事长和他女儿都在,就没有进去,站在门外听他们讲话。只听主治大夫说:“照过几次CT,目前还没有发现颅内血肿,不过脑震荡有点严重,而且还有失忆的症状,根据临床经验,病人的康复期可能不会短,康复期间需要家属的耐心照顾。”
“那会不会有后遗症?”张茜问。
“这就很难说了,几率一半一半吧。这个谁也无法保证。”
“那,谢谢张医生,我们明白了。”董事长说。
他们离开了医生办公室,天蓝以为他们会去看江朔,可是他们没有,而是直接离开了医院。开着他们的豪华奔驰轿车,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天蓝明白,他们已经放弃江朔了。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世态炎凉,真是让她触目惊心。当她回到江朔的病房,护工正送了病号饭来,是一碗白米粥。江朔看着粥没胃口,闭着眼睛任性地说:“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皮蛋瘦肉粥。”
天蓝问护士:“他可以吃皮蛋瘦肉粥吗?”
护士说;“可以呀,他又没有开刀,没什么特别忌口的东西,只要不太油腻就可以了。”
天蓝跑了两条街,找到永和豆浆,买了皮蛋瘦肉粥,又买了一袋粗吸管,方便江朔饮用。等他喝完粥,她才离开医院回公司处理了几份文件,当她下班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不知不觉又来到小面馆,要了一碗牛肉面。
不是吃饭时间,面馆里空空的,只有她一个人,老板端面过来的时候对她说:“一个人哪?男朋友没来啊?”
她一愣,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说话。脑海里却是他们那天一起来吃面的情景,江朔说:“你不吃香菜啊,那给我吧。”然后到她碗里夹香菜吃。可是一个画面重叠上来,是他在医院的病床上呆呆地问她;“你是谁?”
她忽然哭了,对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哭了,老板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过来问;“怎么了,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拼命摇头,擦干眼泪,胡乱地吃着面,眼泪却还在不断地掉下来。
以后她每天下班后都给他买一碗皮蛋瘦肉粥送去,看他喝完才走。
陆陆续续都有同事去医院看江朔,回来之后异口同声地说着;“看来真的很严重嗳,他都不认人了。可惜,这么有前途的人,就这么毁了,车祸真是太可怕了。”
她埋头做事,从来不加入他们的话题。不久,新的华东地区经理上任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江朔原来的办公室出出进进,也同样吩咐她做事,态度却很和气,从来没有一句重话,甚至还赞许有加。翻看着她整理的华东地区的客户资料,笑着对她说;“真不愧是江朔带出来的人,连做事风格也和他一样,很好,非常好,好好干,一定会有你的前途。”
听到上司的赞许,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记得江朔对她说的是:“请问,你有没有睡醒?”“连fashion这样的单词都会拼错,其他的单词更是错得不可思议。你是不是故意的?”“本来还想让你帮我整理资料的,不过,看你英文程度这么差,我只好自己来了。你可以下班了。”“你平时上班都在干什么?办公设备都不熟悉,怎么工作?不懂就看说明书,中国字总认识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大家各忙各的,渐渐不太提起江朔这个人,天蓝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好象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离江朔出车祸已经快一个月了,江朔还是不认识她,只是很喜欢吃她带去的粥,她每天都带一碗去给他吃,渐渐成了一种习惯。她逗留的时间很短,差不多他吃完粥探视时间也到了。可是看他吃粥的样子,她还是很欣慰,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愉快。
这天,她去又去永和买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再加两个鲁蛋,拎着马夹袋去了医院,看见江朔的病房门虚掩着,病床上没人,她想江朔大概出去散步了,就拎着粥进门,谁知门背后忽然冲出一个人来,一把搂住她,把她吓得喊救命,掉头一看却是江朔,她死命地挣开他的拥抱。
江朔不解:“你不是我女朋友吗?怎么我抱你一下都要喊救命?”
天蓝急了,说:“谁是你女朋友啊,不是拉。”
“所有的人都说是,只有你自己不认帐。嗯,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天蓝佩服他的想象力,说:“没有拉。”
“没吵架,你确定?”他认真地问。
天蓝简直要崩溃;“什么跟什么嘛。我真的不是你女朋友。是你同事。”
他还是不相信:“同事,这么好心什么天天给我送饭?”
“我明天不送了行吗?”天蓝不耐烦地要走。
江朔一把拖住她:“那你是不是在暗恋我?”
天蓝气得头晕:“跟你这种失忆的人没法沟通,我再没出息,也不会暗恋一个魔鬼。是同情懂不懂,笨蛋。”
“我,有什么可以让人同情的吗?”
“你难道真的记不起来自己以前什么样子吗?”
江朔摸着头说:“以前?我记不起来了。”
“只要你记住我不是你女朋友就行拉,其他的不记得最好。”天蓝打开饭盒说,“还是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朔边吃边沉思:“同事?那我们以前关系一定不错。”
“哪有。”天蓝小声嘀咕。
“嗯?”江朔没听清。
“哦,不错拉不错拉。嘿嘿。”
“嗯,那就对了。”
天蓝心里说:“对什么,白痴。”
“做我女朋友好吗?”江朔突然又张开手臂来抱她,她用力去掰他的手,想不到一个躺了一个月的病人,力气这么大,怎么使劲也掰不开,只好威胁说;“你再这样,我就、我就再也不给你送饭了。”
江朔在她耳边说:“那我就不吃饭了。”
天蓝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护士走进来,笑着说:“对不起打扰了。”江朔才放开她。
护士忍着笑翻着单子说:“3床,你的医药费快用完了,要再去存一点了。”
“哦,我知道了。”江朔说。
趁他们说话,天蓝拿了自己包包要溜,江朔叫住她:“你等一下,帮我去银行取现金。”
她只好又回来,接过他手里的银行卡,江朔说:“帮我取5000元,密码是211314。”
她从包里摸笔要记下密码,江朔说:“记住爱你一生一世就行了,还记什么。”
她去自动取款机上取了钱,等钱吐出来的时候,忽然想:“他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密码怎么记得这么准确?难道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想到这里一阵兴奋,忙跑去找他的主治大夫,张医生也很高兴,说他恢复得很快,出乎他的意料。还说让他再做一次全身检查,如果各项指标都合格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这么快,太好了。谢谢医生。”
“应该谢谢你才对。”
“啊,谢我?”天蓝不解。
“病人的心情直接影响康复进度。你每天都来送饭,他每天都很开心。所以,应该谢谢你。是你配合了我们的治疗才让奇迹发生的。”
天蓝不好意思地笑笑。
经过检查,江朔的各项生理指标都达到标准,除了瘦了一圈外,一点看不出病过的样子了。天蓝跑上跑下帮他办了出院手续,打了辆的士送他回家。
正好是风和日丽的天气,车子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他东张西望,一个月没出门,他对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终于到家了,江朔开门进去,哗地拉开白色的窗帘,阳光从一览无遗的落地窗直透进来,屋子一下子变得敞亮起来。水晶木地板光可鉴人,灰色的布艺沙发宽大优雅,花梨木镶嵌的餐桌精致古典,墙上是一幅印在玻璃上的静物照片,上面是一地盛开的向日蔡。一切都那么干净整齐,墙面白得象刚刚粉刷过,地板上找不到一点水渍灰尘,天蓝很奇怪地问:“你一个月没住,怎么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钟点工会定期来打扫,屋子里有灰尘怎么住人。”江朔一边给她拿拖鞋一边说,“不好意思,我一个月不在家了,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没关系。”天蓝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喝杯水再走吧,不然我太过意不去了。”
天蓝没让他动,自己煮了一小壶水,泡了两杯茶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一杯放在江朔面前,一杯自己喝。江朔的茶具很漂亮,细瓷的盖碗,里面有描金的美丽花纹,看着这个茶具,里面既使是普通的茶叶,也让人心旷神怡。
“江朔,你这方面很考究嘛,茶叶真香,连茶具也这么漂亮。”
“谢谢夸奖,生活嘛,怎么可以马马虎虎。”江朔边笑边伸手去拿自己的那碗茶。只听砰得一声,茶碗被他的手背碰倒,掉在地上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天蓝吓了一跳,看着他的手和地上的碎片发呆。
“我明明……..”江朔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又试着去够面巾纸,但是他的手一直在离面巾纸几公分的地方空抓,却总是碰不到面巾纸,天蓝抽了一张塞到他手里。
“你怎么了?难道看不到吗?”天蓝说。
“看得到,可是……就是抓不到。我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马上打电话给张医生吧。”
江朔想了想说:“不用,我知道是什么问题了,这就是张医生跟我说过的后遗症之一,深度视觉障碍。就是象刚才这样,我眼睛看到的物品位置和实际的物品位置有出入。”
“那会怎么样?”
“会闯祸,会自伤。就象一辆驾驶失灵的汽车横冲直撞。也许会在磕磕碰碰,跌跌撞撞中过一辈子。”
“没这么严重吧。”
“我想这样的状况应该比瞎掉更糟吧。”
“那你怎么可以一个人住,你应该让你的家人来照顾你。”
“我没有家人。”江朔说。
“难道你没有父母吗?”
“有,可是他们早就离婚了,又各自组成了自己的家庭,我成了多余的,一直跟着奶奶过,后来奶奶也过世了。我就一个人住。”
天蓝心里嘀咕“怎么跟我一样?”,嘴里说:“那怎么办?要不,你请个保姆吧。”
“我不要。”江朔看着她说,:“我要你照顾我。”
“我?”天蓝又吓一跳,“我,我又不是你的家人,怎么可能……”
“不愿意就算了。”江朔站起来,刚迈出二步就撞到木质的沙发靠手上,捂着膝盖不吭声。
天蓝过去扶他:“你没怎么样吧?”
“我现在是个废人,你还对我这么关心干嘛。有时间去做点有用的吧。”江朔掉过头去不看她。
天蓝好象自己作错了什么事,内疚得要命,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只好说:“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不必了。怪不得不肯承认是我女朋友,原来如此。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请你走吧。”
天蓝又汗一个,心想,怎么又来了,她试探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女朋友是谁吗?”
“不是你吗?”
天蓝想起张茜,幸亏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否则,他如果知道她连看也没去看他,该怎么伤心。她一阵难过,冲动地说:“好了,我留下来照顾你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真的?”江朔的一条胳膊绕过来搂住她的肩。
天蓝拿下他的胳膊,郑重地说:“但是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只要你能留下来,我多少章都答应你。”
“第一,我们之间必须保持一公尺的距离,不准搂搂抱抱。”
“哦,这个?”江朔放开手说,“放心,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男生,而且,我也不是那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笨蛋。”
“还有,不许对别人说我是你女朋友。”
江朔面无表情说:“好,我就对别人说你是我男朋友。”
天蓝气得笑出来,拿沙发靠垫打他,说;“去死!”
“那第三章呢?”
“等你病好了,我就回去,不准对别人说我在这里住。”
“好啊,都没问题。我去给你收拾床铺。”江朔摸着墙进了卧室。
天蓝下意识地摸着额头想:“我是不是疯了?怎么会答应他这个?这不是同居吗?不不不,应该象男女合租吧?对对对,男女合租。嗯,可是,男生女生住在一起,又不是姐妹淘,毕竟不方便嘛。我,我还是别留下来吧,现在反悔还还得及吧。可是,他怎么办?刚刚大病初愈,又有后遗症,没有家人照顾,怎么生活啊?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或者心情不好想不开什么的,那可怎么办?现在,他这么依赖我,我如果就这么甩手走了,他会不会受打击啊?看来,我必须留下来了。就当是合租了,不方便什么的可以克服,反正,他的病应该很快就会好了吧。到那时,我就可以回家了。嗯,就这样,别慌别慌,他又不是坏人。按江朔一贯的行事风格,这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想着,江朔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给她换,她疑惑道:“什么意思啊?”
“今天太晚了,你来不及回去搬行李,就凑合用一下我的。”
穿上江朔的睡衣,镜子里的天蓝样子很可笑,袖子和裤管都太长了,衣服空荡荡的,人在里面可以转身。江朔看了看说:“想不到你穿我的衣服还挺合身。”
天蓝甩甩袖子说:“这个叫合身?什么眼光。”
“深度视觉障碍的眼光。”江朔回答。
江朔的房间让给她睡,自己睡在书房。天蓝躺在江朔的床上,床垫很软很软,躺在上面几乎让人有晕车感觉。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王子的床也是这样的,只是床单的花色不一样,王子是藏青印花的,江朔是咖啡格子的。躺在一个男生的房间里,房间里有淡淡的樟脑和清爽的洗衣液的味道,还有似有若无的原木的香气。深陷在被子枕头的包围中,好象躺在王子的怀里,陌生而新奇,而且舒服的。
她睡不着,想找一本消遣的书,却在江朔的一堆专业书的底下找到一本同学录,她抱到床上去看,翻开第一页,贴着一张江朔大学时代的照片,那一张照片才更象王子。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象极了王子的样子。难道他的失忆只是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她翻下去,看见很多男生的照片,和江朔相比,他们或是太粗鲁,或者太呆滞,或者太土气,简直都看不下去,女生的照片不多,也没发现一个好看的。不过看得出来,她们都很喜欢江朔,一个个在留言里又暧昧又酸不溜丢的说会想念他,让她忍俊不禁。她小心地把同学录塞到他的专业书底下,然后就睡着了。
半夜醒来,她迷迷糊糊地以为还在自己家里,摸了半天都没在原来的位置摸到电灯开关,只好摸黑爬起来开门出去,一下子撞在门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怎么了?”书房的门开了,江朔出来开了灯。
“没事没事,我没找到开关。”
“那你小心点,等下我会出来关灯,你不用管。”
天蓝用完卫生间,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突然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眼睛睡得浮肿,头发乱得象鸡窝,她沮丧地想:“这么丑的样子都被他看到了?这样子怎么能见人嘛,完了完了,形象全毁了。不相干的男生女生住在一起还真是不方便,怎么还有那么多异性合租的广告,一点都不好玩。以后可真的要注意了,不能太随便。”
黑甜一觉,一晃天就亮了。太阳从没有拉严的窗帘里透进来,天蓝睁开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中,看见王子的脸,他安然地睡着,头埋在软软的枕头里,微曲的黑发垂在光洁而饱满的前额。背着光,整个脸象一副亚光的油画,优雅而恬静。
窗外有鸟雀的啁啾,是早起的邻居在蹓鸟。屋子里的光线又亮了一点点,王子面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她忽然意识到,那不是王子,是江朔。她一阵紧张,暗暗地想:他怎么会在我床上?不不不,这本来就是他的床。哦,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能睡在同一张床上。我该怎么办?趁他还在睡,还是赶快走吧,免得他醒过来尴尬。
她一撑起身,床就动了一下,床垫太软了,她这边一动,他那边也会动。她怕他会醒过来,不敢再动。可是,她必须离开,于是,又小心地挪向床边,一边紧张地看着他的脸。他的睫毛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她一慌,脚底踏空整个人滑倒在地,发出很响的声音。
“天蓝?怎么掉床底下去了?没怎么样吧?”江朔欠起身,趴在床沿边问。
“没,没怎样。”她漫应着,晕头晕脑的,心都要跳出喉咙口了,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以后你睡觉的时候,要记得锁门。不然,我会走错房间,把你吓到。”江朔不慌不忙地说,“我回自己房间了,你继续睡吧。”
江朔起身走出房门,并从容地带上门。天蓝还坐在地上,靠着床沿,她看着被褥上的折皱想着:“这是他睡过的痕迹,上面还有他的体温。天哪,他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他真的是走错房间了吗?还是故意的?”
她重新爬上床,缩在被子里。把自己整个儿蒙上,想:“会不会是梦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可是,被子上明明有他的味道,是他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他的确来过,奇怪,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尴尬呢?怎么办?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而且,的确什么也没发生啊。不过,还是好尴尬。看来,他说的对,还是锁门比较好。”
一股烤面包的香气飘到房间里,她抓了抓头发,才敢起床到外面,客厅里没人,她去了洗手间,发现洗脸台上,放着还没有拆包装的牙刷和毛巾。还有一个漂亮的卡通漱口杯。这是江朔为她准备的。她心里想:“这家伙这么细心啊。”
“睡得好吗?”江朔突然出现在门口。
“啊,好。”她吓了一跳。
“面包烤好了,洗完脸出来吃吧。”
吃完早点,他们去了超市,食品区在楼下,必须坐着电梯下去,天蓝也没想很多,跟往常一样走下去,没想到跟在她后面的江朔一脚踏空,差点儿撞上前面的老太太,天蓝吓得急忙拉住他的手臂,死命把他推向扶手那边,才总算站稳。老太太吓得直抱怨:“走路当心点,小伙子,你摔了还能爬起来,我这把老骨头可要散架子了。”
天蓝只好替他倒歉,反正这个是她的长项,对不起说起来很顺口。一回头却发现江朔面无表情,垂着眼睑,一声不出。天蓝知道他受打击了,只好故作轻松地问:“喂,先去哪个区啊?”
“随便。”
“可是,没有一个区叫随便的。”
江朔终于抬起眼睑说:“先去买咖啡豆吧。”
推着购物车走在人来人往的通道里,江朔坚持要自己拿东西,可是嘴里说的是曲奇饼干,手却伸到华夫饼干那里,嘴里说着要拿牛肉干,手却伸进肉松堆里,天蓝只好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一次一次摆对位置。一边笑着说:“不对不对,不是这边,再过来一点点。”
江朔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有时候错得太离谱了,根本就是故意的。他们好象在玩游戏,边笑边拿,拿错了再放回去。轻松愉快地逛着超市,买着各种零食。边上的营业员看着他们的样子,又好奇又好笑。直盯着他们看,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经过生菜区和禽蛋区,江朔突然问;“你会做菜吗?”
天蓝不好意思地说:“会一点点。”
“那我们就不用去外面吃了。”江朔很开心地把车推过去,把菜放进车里,天蓝忙跟过去帮他拿。
回家做了几样简单的小菜,他们摆开餐桌,面对面共进午餐。江朔一筷子下去,差点把碟子打翻。天蓝收拾着溢出来的汤汁,一边说:“没关系没关系,慢一点就没事了。”
江朔试着再次下筷,却总在离菜几公分的地方空夹,试过几次后,沉着脸把筷子一放说:“不吃了。”
天蓝只好偷换概念说:“我做的菜就这么难吃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心情不好没胃口。”江朔忙着解释。
“不吃饭会饿死的。”天蓝还是顾左右而言他。
“那又怎样,一个人连吃饭都不会了,还有什么用。”
“要不,我喂你吧。”
“我、不、要。”江朔一字一顿地说。
“你这个样子,可不象江朔啊?”
“我以前什么样?”江朔好奇地问。
天蓝支着下巴说:“以前的你,很聪明很自信,不,应该说,很厉害,好象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什么麻烦都难不倒你。”
“听上去还不错。”江朔不以为然。
“不是啊,是真的。你真的很厉害,几千万的合同,都是小菜一碟。现在几碟小菜就能难倒你吗?我有办法了,你把筷子拿起来。”
天蓝用筷子把江朔的筷子子夹到正确的位置。一边说着:“这边这边,再低一点点,对了对了。这边这边,再过来一点,不对拉,是左边一点不是右边一点。”
天蓝一抬头,无意中看见江朔的眼睛,两个眼珠都成斗鸡了,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干嘛?没这么夸张吧。”
江朔干脆闭上眼睛,凭感觉夹菜,把天蓝逗得,一顿饭笑了无数次。笑得江朔也忍唆不禁,笑个不停。
吃完饭,江朔说:“我来洗碗吧。”
天蓝忙拦着:“不要拉,盘子都要被你摔烂了。”
天蓝在厨房洗碗,江朔百无聊赖地晃进来,很自然地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暖暖的感觉包围着她,她一阵晕眩,心呯呯跳着,几乎要窒息,左手举着满是泡沫的盘子,右手举着洗碗巾,身体僵在那里,对自己说、说:“怎么办?怎么办?不行不行,快停止快停止。”
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说:“江朔,快放手。”
江朔不仅没有放手,还把整个人靠上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暖暖的感觉好象要把她溶化:“让我靠一下,就一下。”
天蓝挺直身子,拼命控制自己:“不行,如果你不遵守一公尺的间距,那就不要怪我。”
江朔不情愿地放开:“好,我去煮咖啡。”
“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会小心的。”
看到江朔走出厨房,她才松了一大口气,但是被他抱过的地方还是有点麻麻的,暖暖的感觉好象要把她溶化。她心里说:“好险,他再抱下去,我就要陷进去了。不可以,他是失忆的江朔,我不能喜欢他,不然江朔记忆一旦恢复我就死定了。一定要保持距离。不然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等她洗完碗出来,房间里已经飘满咖啡的浓郁香气。原来江朔煮的是现磨咖啡豆。他有全套精致的咖啡具。咖啡在透明的容器里沸腾着,香气一阵阵飘出来。
天蓝帮他把咖啡小心地倒进精巧的金丝边咖啡杯,再加上鲜奶和方糖,把咖啡杯递到他手里,又把小汤匙塞进他的另一只手。他们就在一个安逸清爽的午后,一起喝刚好到60度的现磨咖啡。生活突然变得分外美好。
“你的日子过得真考究,什么都是最专业最好的。”
“工作的时候认真工作,享受的时候尽情享受,这是我的原则。”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吃着冷切肉和酥饼,江朔一点一点坐过来,她一点一点向沙发的边沿退去。江朔很生气,说:“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没有啊。”她低着头弄着杯子把手。
“那为什么躲着我。就象我身上有传染病毒。”
“我是怕……”
“怕什么?”
天蓝心里说:“怕我会爱上你,怕那种晕眩的感觉,怕我从此难以自拔。当你是失忆的江朔的时候,可能真的喜欢我,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记忆恢复了,又变成了那个江经理,还会喜欢我吗?”
“你在想什么?”江朔问道。
“想我们的约法三章啊。”
“那有什么好想的,一公尺的距离还不够远吗?”江朔背过身去生气。
“江朔。”天蓝绕过茶几坐到他对面,他又换个姿势,又拿背来对着她。她又绕过去坐他对面,“不要生气嘛,当初的约定怎么能改呢?”
“宪法都能修订,你这算什么混帐王法。”
“那好,我就修改一下,等你完全康复的那一天,三章全部作废,这个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江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吧,加油哦。”
吃饱喝足,江朔又想出去散步,天蓝不放心,要陪他去,江朔诡异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噢。”
天蓝奇怪地看着他说:“我说的怎样?”
“不怎么样,那就一起去吧。”江朔伸出手来,“我的眼睛和拐杖,来吧。”
天蓝牵着他的手,走出楼道里的防盗门,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情变得更加舒畅。她真的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心无杂念,轻松愉快。
“江朔,好久不见。你女朋友长得好可爱啊。”不知什么时候,对面走来一个推着童车的大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江朔没回答,下意识地看她一眼,她威胁地瞪回去,并急忙解释说:“不是啊,阿姨,我是他家保姆。”
大妈一愣,随即笑道:“呃,是吗?那你高兴到我家来吗?江朔一个月发你多少钱,我加倍。”
天蓝一时语塞,暗暗地捏一下江朔的手。江朔说:“她跟你开玩笑的,我可没钱请保姆。”
大妈满面是笑,推着童车走了。天蓝郁闷地问:“我看上去不象保姆吗?”
“象。”江朔别过头去偷笑。
“可是,她好象都不相信我。”
“你不要侮辱别人的智商好不好,以后别再讲这个了,笑死人。”
“可是,我们不能让人家误会啊,你一定要解释一下。”
“好,我明天在小区布告栏贴一张公告,写上天蓝不是我女朋友,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正无计可施,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小区的健身中心,一群老头老太正在那里慢条丝屡地玩着健身器械,看见他们来,都异口同声地问江朔什么时候结婚?都向他讨喜糖吃。吓得天蓝忙拉着江朔跑到他们的视线范围外。刚停下来,一对小夫妻又迎面走来,一齐笑盈盈地对江朔说:“江朔,小两口手牵手好幸福啊。”
天蓝快崩溃了,江朔却一脸开心。她沮丧地问:“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
“我人缘好啊。”
“可是一般的小区都是邻里老死不相往来,连对门住着什么人都不知道的。”
“我们小区经常有活动,我有时候会做做义工。所以差不多都混了个脸熟。”
“唉,那我们以后都不用出来散步了。”
“为什么不,我以后天天来。”江朔顽皮说,“我的眼睛和拐杖当然也要跟着。”
天蓝要放开他的手,他却反手扣住她的手,说:“走吧,没有你我可是寸步难行的,你要对我负责呃。”
天蓝无奈地牵着他的手,走在小区居民的注目礼中。忽然想:“这样的感觉其实也不错。他的手又大又软,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的,感觉又温暖又舒服。牵着他的手,有种甜蜜的依赖在心里泛滥,如果能一辈子……哦,我在想什么,什么一辈子?他是失忆是暂时的,哪来的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记起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到那候,我们的关系就会又恢复以前的样子。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江经理,而我,还是那个慌里慌张的小文员。”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呃,没什么没什么。”
“该不是又在想那无聊的约法三章吧,今天我可没说你是我女朋友啊。”
“你让所有人都误会了。这比说还……”
“其实你所作的一切已经比女朋友还女朋友了。”
“什么,意思?”天蓝没听懂。
“你做到了很多女朋友都做不到的事。”
“这些,应该是所有的女朋友都能做到的吧。”
“不是所有的女孩都象你一样……傻。”江朔看着她,眼里流光溢彩。
江朔的眼神让她心跳,也许她真的很傻,傻到去照顾一个失忆又失业的病人,而一无所求。可是,这些又是她心甘情愿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很充实。也许,人只有在不断地付出的时候才是真的幸福的。
晚上,当她要锁门的时候,却停住了手,到底要不要锁呢?她又想起那晚,江朔象王子一样睡在她旁边的样子。他真的太象王子了,那样的面庞,那样的睡姿,真的让人产生错觉,也许,他就是王子在人间的载体。也许这是冥冥之中上天对她的眷顾,特地让很象王子的江朔失忆,好让他代替王子陪在她身边。她打开锁又上,上了锁又打开。江朔在外面问:“怎么了?锁不上吗?锁坏了?”
“啊,没有没有。”她慌忙按下锁头。
这就是他们的同居生活,平淡而充满乐趣。一天总要笑上几十次才完,虽然江朔的视觉障碍一直没有好,但是他们还是很开心地过着每一天,也许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江朔看见她放在枕边的书,就问她;“你在学商务英语吗?”
“是啊,我可不想一辈子让人看不起。”
江朔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如果你真的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啊?”天蓝又惊又喜,想不到照顾江朔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你目前是英语几级?”
“哦,三级。”
“连四级都没考上?”
天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的基础还真是差,看你的样子恐怕连三级的单词都快忘光了吧。”
“可能是吧。”
“你在学校里到底在干嘛,早恋了吧?”
“瞎说什么。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笨吧。”
“笨,这是理由吗?偷懒才是真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现在我的程度是比较差。”
“这本书好象不太合适你,我们明天去书店重新挑几本吧。”
“你不是失忆了吗?这些不会不记得了吧?”
“英语我是8级,再怎么失忆也不会比你差吧。再说失忆又不是失这个忆,不然我怎么还能讲母语啊。”
从此,江朔给她制定了学习课程表,循序渐进地教她,从最基本的发音和语法教起,不仅教她记单词的捷径,还教她正确的学习方法,一点一点纠正她发音上的坏习惯。
有一天,天蓝从自己家里搬了一大包东西到江朔的家,江朔问是什么,她气喘吁吁地回答:“是拼图。”
“你还在玩小学生的东西啊?”
“这是给你玩的。”
“我?”江朔哭笑不得,“我才不玩这种游戏。”
“我昨天忽然想到,也许玩拼图能对你的视觉障碍有帮助,所以就拿来拉。”
江朔觉得有理就上手试了一下,一开始拼得很慢,反应非常迟钝,摸索半天才拼对一块,渐渐地越拼越顺手,很快就能拼完了。然后又觉得无聊不肯玩了。天蓝只好去买难度更大的,可是好象什么都难不倒他。江朔实在玩腻了,说什么也不肯再碰什么拼图了。他从柜子顶层取出一把吉他,抹了抹灰,调了调音,手指一拨琴弦,回肠荡气的琴声震动耳膜,响彻心底。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天蓝羡慕地问,“不,应该是还有什么你不会的?”
江朔穿着白T恤,袖子随便地捋到臂弯,盘腿坐在沙发上,样子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他云淡风清地笑着;“在大学的时候,我还是乐队的主唱,好象还都是昨天的事,没想到都毕业四年了,真快。”
“呃,那么风光啊,那一定有不少女孩子倒追你罗。”
“理工学院的女孩子,”江朔顿又顿,忽然说,“都是丑八怪。”
“这么挑剔啊,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哼。”
“太容易的得到的东西一定很无趣,也许我比较喜欢挑战有难度的。”江朔故意看看她,又低头拨弄琴弦。
“你,有没有失恋过?”
“呃,以前没有,现在嘛,正在失恋中。”
天蓝很顺口说:“是那个张茜把你甩了?哦,对不起。”她意识到自己失语。
“张茜?谁啊?”
天蓝转了转眼珠:“以前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
“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江朔一脸茫然。
“不记得,就算了。”天蓝低下头拿了个苹果来削,心里疑惑着:明明他连大学里的事都记起来了,怎么会还是不记得公司的事?想得出神,精神顾及不到,小刀割到了手指,她呀地一声叫出来。
江朔的琴声嘎然而止,紧张地问:“怎么了?”
她举着出血的食指说:“真倒楣,割到手了。”
江朔命令道:“把手给我。”
“不要紧的,一个小口子。”天蓝伸手过去给他看。
江朔抓住她的手,把她的伤指放到自己嘴里吮吸。天蓝吓了一跳,她的手指碰到他柔软的嘴唇,麻酥酥的感觉从指尖通遍她的全身,正心慌意乱,江朔已经用创口贴包上了她的手指。
“好了,应该不会有破伤风了,我帮你消过毒了。”江朔笑着说。
手指上还留着江朔的嘴唇的感觉,湿润而柔软,一时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握着手指低头无语。
“很疼吗?”江朔问过来。
“啊,不疼。”
“呃,那就好,今天你不要下厨了,我们出去吃吧。”
这是和江朔第一次上街,他们来到麦当劳附近,正是午后时分,麦当劳卖蛋筒的窗口排着长队,江朔问:“想不想吃?”
“想啊,他们的蛋筒最好吃了。”
“那好,你等着,我去买。”
天蓝想说她去买,江朔已经排在队伍的后面了。她只好等在树荫下,外面是明媚的阳光,树荫下是凉爽的街风,马路上车来车往,一切都那么美好。
她站在那里浮想联翩,不觉得等待有多长久,江朔拿着两支冰淇淋来到她的面前,两个人吃着冰淇淋,徜徉在人行天桥上,城市是那么繁华,他们的心却如此安宁。一点都不担心未来,一点也不想改变现在。
吃完饭,江朔还不想回家,带她去了陈炎的工作室,要给她拍写真。她很意外,笑着说:“会不会太夸张?平白无故拍什么写真,我又长得不漂亮,拍不出也不会好看。”
“不管对你自己的相貌还是陈炎的摄影技术,你都不应该怀疑。很多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在年轻的时候,留下青春的痕迹吗?”江朔说。
“可是,会很贵。”天蓝慢吞吞地说。
陈炎有意见了:“什么叫很贵,我的技术可是无价的。而且我也从来不给丑八怪拍照。”
就这样,天蓝换上各种各样的服装,拿上道具,化了淡妆,在陈炎的工作室摆着POSE,陈炎拍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对,说:“这样太老套了,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姿势,没什么新意,我都找不到感觉。”
“那要怎样?”江朔在旁边摆弄着几个模本说。
“嗯,我看,我们不如按照拍大头贴的套路拍一组照片。一定很好玩,江朔你们两个做一样的表情,就按照大头贴的感觉来。”陈炎说。
这下好玩死了,他们一起商量表情,一起摆POSE,越来越夸张,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有自信。常常笑得让陈炎NG。
然后,他们又去了张放工作的酒吧。酒吧深处是一片狂欢的人群,而江朔却说是那是一群孤单。他们走入狂欢的人群深处,播放的正是疯狂青蛙,张放在台上大喊:“跟着我,把手臂举起来,向左,向右,跳起来,跟着我一起摇摆。”
江朔拉着她的手,跟着人群摇摆着,光怪陆离的灯光闪过人群,照见江朔的脸,他闭着眼睛,任微曲的发丝松松地挡在额头,姿态完全忘我。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放松自己,在强烈的节奏中,摇摆着,扭动着,忘却自我,忘却世界。
跳完一曲,江朔把她拉出疯狂的人群,高分贝的音乐和强烈的节奏快把她的耳朵震聋了,脑子里还在嗡嗡地响。可是心里很释放,很痛快。好象心理上洗个热水澡。
“你以前经常来吗?”天蓝喝着果汁问。
“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里,就象给心情洗个桑拿。”
“你也会,心情不好啊?”
“会啊,每个人都会有烦恼。”
天蓝小心地问:“象你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江朔看着她笑:“人生没有烦恼还叫人生啊。”
“那你现在的烦恼是什么?”
“现在?失忆之后,我真的很少有烦恼了。”
“那是好事啊。”天蓝笑着说。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世上只有两种人没有烦恼,一种是圣人,一种是白痴。失忆之后,我就是白痴一个。”
说得天蓝的一口果汁都喷了出来,说:“你这种也叫白痴?”
夏梦和李蕊约天蓝逛街吃麻辣烫,点完原料之后,那两个神秘兮兮地对着她笑,她被她们看得心里发毛,原来她们已经辗转知道了她住在蔷薇花园,还和江朔双出双入。
“同居?”夏梦和李蕊知道了她住在江朔家后反应强烈,抢着说;“你们都这么好了?什么时候的事啊?快说快说。”
“没有同居,只是住在一起。”天蓝不安地解释着。
“那有什么不同?”
天蓝只好把江朔出车祸后的事合盘托出,夏梦和李蕊困惑地问:“那他现在生活还不能自理?”
“也没有拉,只是不太方便而已。”
李蕊瞪大眼睛说:“我真服了你了,如果他一辈子好不了呢,你还伺候他一辈子啊?傻不傻呀你。”
夏梦咬着筷子说:“爱情,的确是会让人变傻的。”
天蓝忙说:“什么爱情啊,没有拉。其实,我们真的是八杆打不着的两个人。如果不是因为车祸失忆,我们就是做最普通的朋友也是不可能的。”
“那你还,天哪,这也太离谱了吧。”夏梦说。
“你又不是他女朋友照顾他图什么呀。”李蕊说。
这一句把天蓝问到了,是啊,她图什么啊?可是,每天的日子都那么快乐。她喃喃地说:“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好吧。”
“好了以后呢?”夏梦李蕊同时问。
“好了以后?”天蓝想了想说。“我就回家了。”
“这就完拉?”夏梦和李蕊面面相觑。“呃,我们被你打败了。”
“那还能怎样?”天蓝看着他们寻找答案。
“如果好不了呢?”
“不会吧,哪有这种事,他一定会好的。”
夏梦和李蕊同时说:“你脑子坏掉了。你没救了。”
不久,夏梦和李蕊她们给天蓝过生日,在KTV闹到很晚才回家。收了一堆礼物,喝得醉熏熏的。开门进去,发现客厅里点着蜡烛,还以为电线断路了,说:“我回来了,是不是停电了?江朔,你睡了吗?”
没有回答,她自言自语道:“睡了吧。”一边走到点着蜡烛的餐桌边,发现上面有一张精美的卡片,上面手写着:天蓝,生日快乐!礼物在下面,请查收。
卡片的下面有一本厚厚的册子,拿在手里很重,天蓝打开一看,惊讶地说、喊出来:“啊!我的写真集!太漂亮了。”
上面都是那天拍的照片,好可爱好搞笑的表情,看了让人忍俊不禁。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表情,也是江朔从来都没有在生活中出现过的表情。这是江朔给她的生日礼物吗?太特别了。而且,在照片里,他们笑得很开心很开心。青春扬溢,无忧无虑。这是她收到的最意外最满意的生日礼物。
“喜欢吗?”不知什么时候,江朔在她旁边拖开椅子坐了下来。
“喜欢。”
“那还说不想拍,口是心非。看看,不是很漂亮吗?”
“谢谢你呃。”天蓝抱着写真说。
“谢我,怎么谢?就这么说说而已?”
“那你要怎样?”
江朔偏过头,点着自己的脸说:“这里来一下就好。”
天蓝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怎么?亲我一下会死啊?”
“你忘了约法三章吗?”
江朔拉开椅子站起来,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天蓝看他生气,不知所措,忙跑过去敲门:“喂,对不起,谢谢你的礼物。这是我收到的最漂亮的礼物。”
“可是今天也是我生日。”江朔在里面说。
“啊?”天蓝歉意地说,“你怎么不早说,我连蛋糕都没准备,怎么办?现在商店都打烊了吧。”
江朔打开门出来,说“谁说生日一定要吃蛋糕。”
“那你想吃什么?”
“快过十二点了,你再不送我礼物可就来不及了。”
“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江朔靠在沙发上,偏过头,点点自己的脸颊。
天,太暧昧了。他到底想干嘛?天蓝还在犹豫不决,墙上的古董挂钟敲了十二点,当敲到最后一下,她豁出去在他脸上飞了一下,逃也似的回房间了。
没想到他在外面大笑,隔着门说:“笨蛋,你上当了,今天根本不是我生日,你真是太好骗了。”边笑边关上自己的房门。
天蓝摸着自己的唇,面红耳赤,一头钻进被子里。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江朔居然跟她开这种玩笑,还骗她的吻,这可是她的初吻,他却在笑,真是丢脸死了。可是,她的嘴唇为什么是麻木的,为什么碰到他的身体的部分都会麻木?下次一定不再上当了,保持一公尺的距离就对了。
不知不觉,又到换季节的天气,气温骤降,天蓝上班的时候穿得太单薄,下班的时候,已得冻得不行,偏偏又下起了雨,她没带伞,去公交车站的路上淋到了雨,下雨天车子又很格外拥挤,去江朔家的路程变得那么漫长,有好几次她都想吐了。进门的时候,她头晕得厉害,浑身都不舒服。江朔看着她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她习惯性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东西,手拿不住保鲜盒,哗地一下盒子掉在地上。江朔听见声音走进来,帮着收拾盒子,一边说:“你一定是冻到了,不舒服的话去躺一下吧。晚饭不要做了,我们还有面包和麦片。”
她迷迷糊糊的转身,又差点撞到门框,江朔拉住她,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在发烧,快去躺着吧。”
江朔扶着她到了房间,看着她睡下,又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手里多了几盒药和一杯开水。把她抱起来,喂她吃药,又逼着她喝光整杯的水,她喝不下,把杯子推开。他哄着说:“感冒要多喝开水才好得快,再多喝点,等一下我去榨鲜橙汁,里面有丰富的维生素C,喝了感冒会好得很快。”
就这样被他关心着,呵护着,宠爱着,一切好象都理所当然。天蓝安心地睡去,夜半醒来想去卫生间,下床的时候,一脚踏到软软的东西,借着弱弱的灯光一看,原来是江朔抱着被子躺在地板上。
“喂,喂,别睡在地上,会感冒。”她推了推他,看他睁开眼睛醒了,就去了洗手间。
她回到房间,看地上没人,以为江朔回自己房间睡去了,就上床躺下,想翻身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江朔躺在那儿。她吓得一骨碌爬起来,站在床前嘟着嘴嘀嘀咕咕:“还说把房间让给我,自己每次都跑来占位子,让我睡哪儿啊?说过不是你女朋友,还这么不避嫌,有没有想过人家的感受嘛。算了,我还是去睡书房吧,哦,不对,书房没有门,万一他半夜再跑回去,不是更……唉,好累,好想睡,真是伤脑筋。这个白痴还睡得真香,真讨厌,怎么连睡相都这么有风度,每个角度还都这么顺眼。没事长那么帅干嘛?又不做明星。他睡着的样子,看上去象个孩子,饱满丰润的嘴唇微微张着,让人好想亲上去。她猛地直起身子,捂住自己的嘴,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我在想什么?怎么那么色?居然想去亲他,他是江朔不是王子。我脑子怎么又乱了。不行啊,一定要分清楚。他是江朔江朔江朔,他现在有病,我在照顾他,等他病一好,我就走了。所以不能有杂念。可是,他真的太象王子,我好想睡在王子身边,那种感觉就叫幸福吧。他是江朔没错,可是他现在失忆了,就是王子在人间的载体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会结束。反正,睡在一起其实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么想着,她又躺下去,占着床沿附近的一点点位置。
睡着睡着,江朔翻了个身,整个人靠上来抱着她,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心里惊呼:“他想干嘛?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我该怎么办?”可是过了一会儿,江朔还是那个姿势,除了他均匀的呼吸,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心想:“他大概把我当抱枕了吧。”
他们靠得那么近那么近,他的气息都吹在她的头发上。真得很象王子在城堡里抱着她睡的感觉。那么温暖,那么亲密,那么……她脑子又乱了,想挣脱却怕吵醒睡着的江朔。就当是王子吧,就当是梦吧,也许,一觉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等她一觉醒来,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就跟做了一个梦一样。江朔早在不床上了,她有点失落。不知道应该继续睡还是出去。
“今天感觉怎么样?应该不烧了吧?”江朔在门口问进,那么自然,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呃,都好了,马上就起来。”天蓝嘴里说着,心里却想:“他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尴尬?昨晚的情形难道都忘了?还是觉得男生女生睡在一张床上是很自然的事?再这样下去,我就完蛋了。是不是该走了?可是他怎么办?他一个人,怎么生活?看来以后还得锁门。”
又是风和日丽的天气,江朔和天蓝在小区散步的时候看到几个男生在篮球架下玩,江朔加入了其中,天蓝坐在一边等他,看着江朔拿着篮球瞎投一气,居然屡屡中的,他惊喜地大笑,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天蓝也欣慰地微笑。
玩篮球的男生离开后,他们又信步走到社区的露天活动中心。几个小孩在爬上爬下地玩,天蓝看见秋千空着,就坐上去,轻轻地荡起来,江朔在她后面推了一把,秋千高高地荡起来,天蓝笑着直喊救命,江朔还在顽皮地推。
“救命啊,快让我下来,我头晕死拉。要出人命拉。再不让我下来,我就放手啰。”天蓝闭着眼睛大喊。
江朔把秋千拉住,天蓝跳下秋千,狠狠推了他一把,说:“你想害死我?”
江朔笑着说:“胆子这么小,这有什么可怕的。”
“哼,在上面晃的又不是你。”
“好,我来试试。”高高的江朔坐上矮矮的秋千。
眼看报复的机会来了,天蓝哪肯放过,上去就拼命推他,没想到却怎么也推不动。旁边的小孩子还在起哄大叫:“哥哥加油!姐姐加油!”
江朔把脸埋在臂弯里窃笑,天蓝生气说:“不玩了。”她跑出十几步坐到滑梯上,再回头时,江朔坐在秋千上,暮色中,忽然觉得他穿白衬衣的身影那么孤单。
“请问蔷薇花园12幢402室从哪里过去?”天蓝听见有人问路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正在问一个保安。12幢402不就是江朔的家吗?她正想着,中年妇人发现了江朔,朝他走过来,一边喊着江朔的名字。
“妈?”江朔听见叫声跳下秋千,“不是让你们别来吗?”
“干嘛不来,我是你亲妈又不是后妈。出车祸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说,还要让别人告诉我们,你还真让我们省心昂。”中年妇人伸出手来把江朔从头摸到脚,“伤了哪里?还痛不痛?”
“唉呀,妈,”江朔一边挡一边躲,不耐烦地说,“我身上没伤,就一点脑震荡,已经全好了。”
“有没有后遗症,头还晕不晕,啊?”
江朔看了天蓝一眼,说:“没有没有,你快回去吧。我这儿没事。”
“唉约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呀,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啊。你生病的时候,谁照顾的你啊?”
江朔拉了一把天蓝,说:“天蓝,这是我妈,这是我同事天蓝,生病的时候,都是她在照顾我。”
天蓝小心地叫了声:“伯母。”
“辛苦你了,小姑娘,我们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江母对着她点了点头,笑一笑,又回过头去对江朔说,“你的车子撞坏了,再买一辆吧,喜欢奔驰还是宝马,或者宝时捷,我开支票给你。”
“买车的事以后再说吧,”江朔看了看天蓝,说,“我最近要去深圳一趟,过二天就要走了。”
“去那儿干什么?”
“我应聘了一个项目经理,过去看看。”
“在外面打工多辛苦,到你爸公司干吧。”
“我,不,要!”江朔坚决地回答。
“好了,好了,看到你都好我就放心了,那就这样,我先走了,一会儿一块儿吃晚饭吧,订好了包厢再来叫你。”
江朔去送他妈妈去了,天蓝独自回了402室,站在门口,看着这个不大的屋子,虽然从来没有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不过却比自己的家还温暖,一切都这么熟悉亲切。一桌一椅,一杯一碟,都亲手摸过,每一件东西好象和自己息息相关。无数次的想过离开的一天,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感到难过。
她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从江朔的衣服旁边拿走自己的衣服,从江朔的毛巾旁边拿走自己的毛巾,还有自己的书,自己的速读机,其实她的东西真的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你在干什么?”江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我妈她住宾馆,不会住这儿的。”
天蓝笑着说:“约法三章里不是说,你病好了我就可以走了吗?”
“可,也用不着这么急啊。”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啊。迟早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你的生活也应该恢复原状罗。打扰你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打扰?怎么这样讲?是我一直在麻烦你好不好。”
“住在这里的日子,我每一天都很开心。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而且你还教我那么多东西,我们早就扯平了。”
“其实,我的病早就好了。”
“我怎么不知道?”天蓝看着他,“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江朔说:“一开始是真的,后来,是装的。”
“装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
天蓝低着头笑笑说:“你真想得出来。居然利用我的同情心。”
江朔看着她说:“到现在,你对我还只有同情,就没一点别的?”
“别的,什么?”天蓝别过头,避开他的眼睛,“我真的该走了,不然赶不上班车了。”
“我送你吧。”江朔拎起地上的包,开门出去。
天蓝背着自己的包包跟在后面。他们相距一公尺的距离,路灯拉长江朔的影子,她一步一步地踩在他的影子上。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这个路口的车都载着人,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空车,江树提着她的行李,低声问她:“都拦不到车,你一定要现在走吗?”
“我,我去坐公车,你就不要送了。”天蓝低回避着他的目光说。
江朔没有说话,提着她行李走去公车站台。公车很挤,江朔走在前面,天蓝挤在人堆里,摸出硬币丢进收款箱。然后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江朔,看见他的一只手抓在吊环上,眼睛看着窗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不由地想:他好象不高兴了。是怪她走得太急吗?可是,他的病都好了,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吗?
公车过了一站又一站,乘客上上下下,她在人群的推送下挤到了他的身边。很抱歉地说:“这条线每天都很挤的,很少会有坐,要不,你下一站下车吧,我自己能回家的。”
江朔回过头来问:“你去公司上班走的也是这条线?”
“嗯。只有这条线是直达,其他要转车的。”
“去公司要走多少时间?”
“嗯?呃,大概一个小时吧。”
“你每天往返二个小时,都没有座?”
“是啊,有时候好不容易有个座,遇到老头老太上车都让掉,还是站着好,不用让来让去的。”天蓝笑笑说。
“那从你家出发去公司多长时间?”
“也是一个多小时吧。”
“有座吗?”
“我们那是起点站,放空车都有的,当然有座。”天蓝奇怪地问,“你问这干嘛?”
“这样站着你不累吗?”
“有什么办法,上班族都是这样啊。”
江朔又不说话了,眼睛看着车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上车的人越来越少,下车的人越来越多,车厢里空下来,他们可以坐下来了,天蓝的家也快到了。
车厢里空荡荡的,心一下子空虚起来,坐在他身边,她的看着窗外的灯火明明暗暗,默默地想:“就这样结束了吗?我怎么那么想哭?江朔病好了,可以正常工作,不是我最期待的事情吗?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我们的生活终于都恢复了原状,这不是我最想要的结果吗?他要去深圳发展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了吧。不过,我总算见到过生活中的王子了,而且还做了他三个月的女朋友,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吗?开心一点,一切都很圆满,没有什么可难过的。可是,眼泪为什么这么不听话?还好他一直看着窗外,没发现我的眼泪。千万别哭啊?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不是很好吗?”
车上的自动播音器在说:“亲爱的乘客们,终点站到了,谢谢你们的一路合作,欢迎再次乘坐,再见。”
车里的灯一下子亮了,车上的乘客都站起来下车,江朔还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天蓝去拉他,他才猛然醒悟车已经到站。
走在小区的小径上,江朔东看西看,忽然说:“我来过这里。”
“啊?”天蓝看着他,“是啊,失忆前你来过一次。”
“我来这儿干嘛?”
“嗯。那次,那次是你送我回家。”
“送你回家?”江朔看着她。
“是啊,那天我们一起加班到10点多,后来你就送我回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
“呃,那个时候,我们就这么好了。”
“哪有,那时候我们都不熟。”
“一个男生深更半夜地送一个女生回家,关系一定不错。”江朔笑着说。
“怎么可能嘛,那时候你对我那么凶。那天你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这样。”
“是吗?对你很凶?那你一定恨死我了吧?”江朔笑着说。
“不会啊,都是为了工作嘛。”
江朔走到她面前,坏坏地笑着说:“不会?那你怎么会在我咖啡里放那么多糖?恶作剧都这么没创意。”
“嗯?”天蓝吓了一跳,直瞪着他的眼睛看,“你你你……”
江朔走上几级台阶,又回过头说:“干嘛这种表情?难道你不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天蓝咬了咬嘴唇:“你,都想起来了?”
“全部!不过,不管是失忆前的江朔还是失忆后的江朔,都是喜欢你的,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嗯?”江朔在楼梯上停下,一步一步走下来,一只手扶着栏杆,俯下身来。
天蓝一阵紧张,转身就逃。没跑几步就被江朔逮到,笑着说:“你跑什么?”
“你你你,什么时候全部都想起来的?”
“这很重要吗?”江朔把她的脸掰过来,“这个嘛,是不能说的秘密。今天我不用再遵守约法三章了吧.”
天蓝好紧张,江朔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嘴唇忽然碰到软软的东西,江朔的气息有咖啡的味道,那么近那么近的距离,这就是传说中的吻吗?触电一样,心跳得那么快那么快,几乎快要窒息。浑身都在抖着,甜蜜的感觉却在心底荡漾。
天蓝的手机彩铃忽然起劲地响起来,一遍又一遍,江朔轻轻的说:“你的电话。”
天蓝慌忙从包里摸出手机,放到耳边,夏梦的声音很遥远很遥远:“喂,天蓝,你最近怎么都不出来玩啊?嗳,告诉你,今天是美食节的第一天,好多的小吃嗳,看了都要流口水,我们准备去大吃一顿,你来不来?”
“我,”天蓝看了看江朔,“我今天有事去不了了。”
“有什么事儿啊,是不是有约会啊,嘿嘿。”
“哪有啊。”
“你还在当免费保姆吗?唉,可怜的孩子,忙你的去吧,拜拜。”
挂了电话,天蓝低着头,咬着嘴唇笑,忽然抬起下巴,闭上眼睛,满脸是幸福与羞涩,轻轻说:“继续。”
END,画面定格,字幕滚动,片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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