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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jia

www.cnfol.com 2005年08月15日 14:37 中国经济周刊   
在湖南省政府“扶上马，送一程”的优惠政策鼓舞下，几番失意于资本市场的柳军飞将中科软件集团(下称“中科软件”)的大本营从北京迁至长沙。但是，随着其主要股东西安圣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西安圣方”)的“人间蒸发”，中科软件为西安圣方担保的巨额贷款浮出了水面，有“民族软件国家队”之誉的中科软件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境地。
“中科软件在起诉我们，但是我们的大股东消失了，我也无法预测影响。”黑龙江圣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码：000620，下称“圣方科技”)证券事务代表于海君在电话里谨慎地回答《中国经济周刊》。
于海君所称的起诉，是指今年7月中科软件向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起诉圣方科技、西安圣方及三亚宽频数码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三亚宽频”)，要求判令返还本金及利息1.9亿元，并由被告承担全部诉讼费用。
奇怪的是，圣方科技对该笔借款并不认账。于海君称，这笔借款在公司的账目以及财务报告上没有任何体现，没有相应的借款合同、保证合同及其他任何贷款文件，“公司账目里没有这笔借款，要我们怎么还？”
那么，这笔贷款到底是怎么回事？
“哭泣”的贷款担保
据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供的资料显示：2001年6月，圣方科技与深圳发展银行上海分行卢湾支行签订贷款2亿元的合同，由西安圣方进行担保。西安圣方将其在中科软件所拥有的股权质押给中科软件后，中科软件对该笔贷款再次担保。到期后，西安圣方未能还款，中科软件因连带责任而代替西安圣方偿还了1.86亿元借款，上述款项被诉方至今未能归还，故中科软件提起诉讼。
圣方科技的公开资料表明，该公司第一大股东为西安圣方，其实际控制人是刘晓卫，刘晓卫同时还是三亚宽频的法人代表。而长沙高新区工商分局提供的资料显示，西安圣方和三亚宽频分别持有中科软件20%、10%的股份，因此，刘晓卫实际持有中科软件30%的股权，与中科院软件所同为中科软件入湘前的并列第一大股东。
让中科软件欲哭无泪的是，2003年底前后，刘晓卫便与他的西安圣方及其关联企业悄然“蒸发”了。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西安圣方、三亚宽频两公司办公地址不详，办公电话长期无人接听，多次寄送传票均被退回，原定于2005年8月4日的开庭因此延期。”
据悉，在西安圣方“蒸发”之前，刘晓卫还将圣方科技变成了“提款机”。截至2004年1月31日，西安圣方及其关联企业不仅占用了圣方科技超过1亿元的资金，还将所持圣方科技的全部股权分别质押给光大银行哈尔滨新阳支行和西安工商银行。
虽然中科软件申请了诉前财产保全，但西安圣方带给中科软件的创伤不仅仅是1.86亿元的担保。
中科软件“失意”资本市场
中科软件被西安圣方“忽悠”了，这与公司长期以来企图通过资本运作发展产业的梦想不无关系。
中科院主管产业化运作的负责人曾公开表示，“中科软件成立的一个目的，就是要进行资本运作。”
中科软件成立于2001年6月，注册资金6亿元，时任中科院软件研究所所长冯玉琳兼公司法人代表，总裁为IT业内赫赫有名的柳军飞。1965年出生的柳军飞，毕业于湖南大学计算机系，中科院博士后，1999年获得中科院青年科学家一等奖，曾被称为是“可能影响21世纪中国的十名IT青年”。
2001年，柳军飞曾对媒体称，中科软件的目标是到2002年，至少拥有两家上市公司，“我们的竞争对手不在国内，全球市场才是我们目标所在。”
另有媒体报道，中科软件还在筹划“一揽子”的上市计划，其下属公司不但要在中国上市，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还要在美国上市。
柳军飞目标中的两家上市公司之一是中科软件的“子弟兵”?中科软件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软股份”)，该公司成立于1996年5月，注册资金7500万元，2001年公司进入上市辅导期。
但令中科软件始料不及的是，2001年底，国家相关部门发表了“推迟创业板”的意见，中软股份的上市之梦随着“创业板”的搁浅而破灭。
另一家是山东兰陵陈香酒业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码600735，下称“兰陵陈香”)。2001年6月, 兰陵陈香发布公告称，母公司山东兰陵集团与中科软件达成股权转让意向，后者拟授让前者持有公司29%的股份，股权正式转让后，中科软件将成为公司第一大股东。 这个被外界誉为“酒瓶装软件”并购方案，一度受到了市场的热情追捧。
然而，中科软件“借壳上市”的梦想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兰陵陈香董事会秘书陈东辉在电话里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中科软件不行了。2004年8月，我们就已经向中科软件发出了通知，不谈啦。”
但时间上溯到2002年，中科软件并无任何“不行了”的征兆。来自长沙高新区工商分局的资料显示，2002年，中科软件实现总收入7亿多元，利润4200万元。其时，正是中科软件左冲右突、纵横驰骋之际，湖南省政府不失时机地将招商引资的“友好之手”伸向了中科软件。
优惠政策吸引中科软件入湘
“从考察、谈判、签约到履行协议，前后不过一个月时间，进展速度可以用争分夺秒来形容。”长沙高新区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如此评价“中科软件整体迁入长沙”。
2003年3月12日，湖南省副省长甘霖考察了中科软件，明确表示欢迎中科软件整体搬迁至长沙；之后，双方进行了多次不同规格的磋商与谈判；2003年3月24日晚，湖南省政府召开省长专题办公会议，湖南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周伯华主持会议，有20多个部门参加；次日，湖南省政府即与中科软件签署了《中科软件整体搬迁湖南长沙的框架协议》。
湖南省政府还专门设立了“中科软件整体搬迁协调领导小组”，副省长甘霖任组长，科技厅厅长王柯敏任副组长。
为解决中科软件部分股东不愿入湘的难题，湖南省政府从产权上入手，可谓不惜重金，由省政府的产权代表和出资人?湖南省经济建设投资公司(下称“湖南经建投”)耗资1.9亿元，以每股1.08元的价格溢价拿下北京海淀区国有资产投资公司等3家企业总计30%的股权。拨付置换股本金后的第二天，即2003年4月2日，双方签署了股权置换正式协议书。
湖南省政府还给予中科软件诸多优越政策：一是上市融资，当地证监机构重点支持，优先辅导，使其尽快上市。二是土地优惠，按要求交付“三通一平”后的500亩土地用来建设“中科软件园”，第一期100亩，包干费每亩5万元；第二期400亩，包干费每亩10万元。三是税收优惠，所得税和增值税享受国家、省、市相关优惠政策，个人所得税按要求尽量优惠。四是做好中科软件整体搬迁后员工住房、入学、就医等方面的后勤服务工作。
随后，农业银行湖南分行给予中科软件AAA级信用牌和6亿元的授信贷款，交通银行长沙分行还与中科软件签约3亿元贷款。
业内人士认为，“股权置换 低廉地价＋银行‘大礼包’”，其不惜血本的做法表明了当地政府志在必得的心态。
作为中科院IT产业多年发展的标志性企业、民族软件产业的主力军及国家安全信息工程主要承担者之一的中科软件，其整体搬迁受到了湖南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在2003年3月25日的新闻发布会上，相关领导指出，“中科软件落户长沙是湖南信息产业界的一件大喜事”……“不仅要扶上马，还要送一程”。当时，有媒体将此称为“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工程。

长沙高新区的一份资料也对此进行了高度评价，“可直接壮大长沙软件园的产业规模及企业群体，吸引更多的软件企业落户，提升国家软件产业基地的品牌效应，在国家软件产业基地保牌争位中占据有利位置。”
而中科软件亦希望通过整体搬迁这一举措，“依托湖南优越的政策环境，实现集团的迅速崛起和第二次腾飞。”
湖南经建投尴尬“接盘”
2005年7月26日，《中国经济周刊》来到长沙高新区麓谷产业园的中心地带，顺着长沙高新区国土分局办公室工作人员指引的方向，眼前偌大一片空旷的黄土地即是中科软件“中科软件园”的所在地了。
这与中科软件所描述“总投资约6亿元，一期工程建设周期18个月，打造出自然与科技交相辉映的生态型软件园区”的情形大相径庭。
“按规定，两年没有动工的，地就要被收回来了。我们打了报告，要求中科软件开工，但目前仍然没有动。”国土分局的工作人员告诉《中国经济周刊》，给予中科软件的两块地不止500亩，一块是位于高新区的368亩地，另一块位于银河大厦东侧的200亩地，共计568亩，“价格已经十分优惠，今后不可能再拿到如此廉价的土地了。不过，中科软件已将这两块地质押给银行用来贷款了。”
《中国经济周刊》在交通银行长沙分行查到，中科软件一笔2200万元的短期贷款展期了，其贷款利息由湖南经建投所属的一家子公司偿还。
曾任“中科软件整体搬迁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长沙高新区管委会主任的罗社辉透露，“中科软件目前的情况较为困难，进来后的情况不甚理想，主要是企业股权方面出了问题。”
罗社辉所称“股权方面的问题”是指中科软件的主要股东西安圣方失踪及变相套走了1.86亿元股本金一案，目前该案尚未开庭裁决，该案对中科软件的影响不言而喻。
从中科软件变更后的股权结构可以看出，湖南经建投、中科院软件所、刘晓卫实际控制的西安圣方及三亚宽频分别持有其30%的股份，五强产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五强集团”)持有其10%的股份。因五强集团是湖南经建投的子公司，湖南经建投实际持有中科软件40%的股份，为其第一大股东。
知情人士称，“湖南经建投已经‘陷’进去了，最近又对中科软件注资6000万元，但仍然不能填补‘窟窿’。现在是特殊时期，柳军飞没有签字的权力了，是五强集团的派出人龚浩在主持工作。”
在长沙金园大酒店15、16楼中科软件的办公室，新任总裁龚浩的秘书赵小姐十分敏感，《中国经济周刊》无法预约龚浩。办公室薛主任也以“我是新来的，不太清楚内情”为由婉拒了《中国经济周刊》的采访，但他透露，“龚浩的任命目前还没有通过董事会。”
在2003年3月签订的《中科软件整体搬迁湖南长沙的框架协议》中，中科软件承诺“整体搬迁内容包括集团总部、研发中心、市场中心、培训中心、博士后工作站及主要骨干企业”也没有“兑现”。中科软件人事处的一位工作人员在电话里告诉《中国经济周刊》，“骨干企业只过来了一部分，研发中心、博士后工作站等都还没有过来。”
从2003年4月中科软件整体搬迁长沙，到其主要股东西安圣方2003年底的“人间蒸发”，前后不过几个月。其间，刘晓卫代表西安圣方与三亚宽频还于2003年7月29日参加了中科软件在湖南省科技厅召开的股东大会。
有业内人士质疑，“不管是主动入主还是被动‘接盘’，中科软件于今看来成了湖南省政府的‘包袱’。不解的是，长期以来西安圣方与银行间存在诸多纠纷，其股权也多次质押，难道就没有引起中科软件与政府部门的警觉？”